如今她的“温室大棚”已经建了有数十亩,用那“包产到户”的法子,将每间大棚包给王家村附近的农家。这些农家因只需交一定的租金给探春,余下多的出产全算自己的,因此照管起来尤为精心,甚至还每日凑在一起开会,研究这暖棚里的蔬菜鲜花应该怎么种。
当然,也有自家种的好,便瞒着秘方儿不说的。邻人难免心痒打听,或旁敲侧击,或偷看偷听,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而探春只不管,由得他们去自己琢磨。而她自己带了几个从荣国府里出来的管事,张罗着联络各家王府的采买,充当经纪,因此从王家村的地里到京城各大世家的餐桌上、女眷的头上,贾府还能再过一道手,
再赚一批银子。
探春大致算了算,到年底之前,除去赏给这些管事家人的,她还能再往公账上归一千七八百两银子。
这是此前她想也没想过的。虽然京城里已经隐隐约约有风声传出来,一个薛家的大姑娘,一个荣府的三小姐,这两人都像掉进钱眼里一样,浑身铜臭味,不知将来谁肯娶——可是探春不在乎,她赚钱她乐意。
贾敬那头,如今的“丹房”已经又扩建了一些,不仅能出产薄薄的“亚克力”薄膜,也能同时出产较为坚硬的亚克力板,只是还不能算是完全透明,有时厚薄也不太均匀,全靠两个小道士自己慢慢琢磨工艺。
但这“亚克力”较之玻璃有一样好处,只要稍稍涂上一些贾敬制出的“仙水”,就能轻易弯曲,改变形状,待到"仙水"完全干透,就又恢复坚硬。因此比玻璃更加灵活多变,容易拼搭。
而贾敬这位“化学家”已经不满足于“亚克力”,整日又在“丹房”里折腾,要搞一些新东西出来。
宁国府里,贾珍已经得知自己老爹如今离了玄真观,正和荣府三丫头一起“合伙”,捣鼓些新产业。贾珍身为人子,装模作样地去贾敬的丹房面前磕了俩头,没能把老子劝回家,他自己就乐得在宁
国府继续当老子而不是当儿子。
眼看年节将近,荣国府里事务众多,凤姐忙不过来,贾母便打发人去接探春回府。探春甚是不舍刘姥姥一家,这日便与王家妇幼与乡里几名上得了台盘的女眷一道欢宴,算是个小小的作别。
宴席上女眷们各个话多,还有人要探春教她们行令,有喝酒的也有唱曲的,最后就连白嬷嬷都借着酒劲儿唱了一曲。
待到宴席散去,天已经擦黑。
刘姥姥想要留探春住上一晚,但王家房子本就不大,探春恐他们一家子腾挪不开,又仗着自家有四五个家丁车夫,贾家别院就在左近,所以吩咐点起火把,打上贾府的大灯笼,驾车回别院去。
刘姥姥见劝不动,便亲自送探春、白嬷嬷和侍书三人一起上车。贾家车夫驾车,几名家丁护着自家小姐的车驾,慢慢往别院赶过去。
探春很清醒,只管盘算着回府之前还要跟别院里的管事们交代什么。而白嬷嬷与侍书都是微醺,再加上食困,这一老一小便靠在车驾的板壁上闭着眼休息。
走不多远,探春就
听见外头拉车的马长声嘶鸣,车夫则在外头大声呵斥,约束马匹。探春忙问怎么了。外头人只说没事。
少时那马匹又安静了,探春耳畔只听见风吹着布帘的声音,远处王家村那里似乎传来几声狗叫,渐渐地一切又恢复于寂静。
晚间的乡村,与荣府截然相反,没有灯火通明,没有宴乐,然而探春这些日子里已经习惯了,心里惟觉安宁。
谁知就在这时,她忽然一回头,见到大车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
探春下意识要叫,那人一伸手便掩住了探春的口,凑到探春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别叫!”
声音低沉而嘶哑,但能听得出,是个年轻男子。
探春被掩住了口,心想她就算是想叫,又哪里能叫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