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庆幸他说得不多,但又有些后怕:“突厥人也知晓天幕之事……颉利本就狡诈,他们有了警惕之心,恐怕于大唐不利,万一变卦,不再与我朝结盟,恐怕会生出许多变数。”
杜如晦咳了两声:“陛下,臣以为突厥各部也如大唐臣民,未必知晓此事,颉利贪婪多疑,那些部族首领即便并不愿投靠中原,颉利疑心之下,也不得不向我朝投诚,恐怕突厥内乱在即,有心改命也无力。”
他也向天幕投了币,只是天幕消失得太快,他还在苦思评论私信之法:“天幕向观看者索要之物奇特,突厥之人虽多,却难以领会汉人语言,更不要说天书,想来少有人识得何意,即便能有一二参破天机者,天幕之语对他们如此不利,也未必肯给。”
天幕在内容上显然是预备听取观看者意见的,而且在不久之后还会再度降临,他们必须先突厥一步与天幕取得联系,尽量让天幕讲一讲大唐感兴趣又不怕被敌国知道的内容。
天幕提高了将士们的士气,也提高了对皇帝的期望,这就更要求皇帝以明君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他看向魏征,即便是他与房玄龄与陛下这样亲厚,出口之言也须得时时思虑,但万乘之国有争臣四人,则封疆不削,魏征以刚正闻名,只是昔日追随之主不明不听,或许在陛下手里,这样的人才能有大用处。
李世民颔首,突厥人只是知道会战败,可不改贪婪本性,便无法破解亡国的诅咒,却不明白唐是如何调兵遣将,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了佐料却不知道秘方和火候,也烧不出一道好菜。
但是对于大唐甚至于他本人,却有许多益处。
杨广试图分裂突厥许多次,都不如天幕这一锤定音更有效,只要大唐稍加利用,几乎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阿爷看在未来之功的份上,玄武门那点小事,阿爷也能体谅吧。
他想起方才魏征的话,温和问道:“你方才说,大唐不可能高枕无忧,有何依据?”
不管有没有天幕,他本来也是要重用魏征的。
魏征从容道:“臣以为无论突厥知晓与否,天幕之言应验只在早晚,臣担心的倒不是如何平突厥,而是平突厥之后如何安置抚民。”
宇文士及不可置信地看着魏征。
突厥的大军还没从长安附近撤走,你要不要瞧瞧你在说什么?
阿谀媚上,哗众取宠,乡巴佬乡巴佬乡巴佬!
李世民却道:“魏卿不必拘束,大可畅言。”
即便没有天幕,他也爱惜魏征的才干,只是不知道他会器重到什么地步。
魏征道:“突利与各部必反无疑,然而突厥人口众多,且不识王化,陛下欲立突利为新可汗否?”
李世民对此自然不赞成:“突厥人反复无常,隋主立他祖父为可汗,臂助良多,启民亦无感恩之心,朕绝不再立。”
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让唐俭对突利以利相诱,但突厥灭亡之后绝对不可能答应重新立一个可汗,而且天幕也说,突厥是亡国,不是改君。
“可突厥人狼子野心,不能适应中原,阿史那贵族更不安分,大唐如今空虚,民生艰难,高句丽虎视眈眈,难以承受这许多外族民众,愿陛下暂歇好战之心,等待良机。”
魏征继续道:“臣以为既然天幕有意与陛下联络,若寻到时机,不妨以此问之,后世视今,亦如今人视昔,无论那女子是否聪慧无比,若能求得上佳之法,才是福气。”
他虽然追随李世民时间不长,但却对秦王的作风很熟悉,这位陛下不是白起,也不杀降,所有人都在为大唐未来的辉煌而欢呼,但他却有些忧虑。
天幕清清楚楚地说过,突厥会复国。
突厥仍然会是皇帝或者是后世之君的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