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桂花启示贾迎春

迎春大吃一惊:“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搬出来住了?”

原来薛蝌这一支自其父去后便逐渐衰败凋零了下来,他跟岫烟在京城也无甚产业根基。

而那薛蟠虽有大笔产业却又是个不着调的,若旁边没有人帮忙拢着只怕要被人哄骗了去。

薛姨妈又上了年纪,宝钗是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是以薛蝌他们住在薛家帮忙打理家业也算是各取所需、互有裨益。

岫烟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且也算是家丑。若不是二姐姐,我是再不肯说的。”

“咱们才说的那位夏太太自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哪知她所出之女竟也是个‘胭脂虎’——那大嫂子(指夏金桂)自上月嫁进门后,家里一日里倒有半日是不安生的。”

“姐姐知道我手里原帮伯娘(指薛姨妈)管着些家务,我想着人家正经大奶奶进门,很该将手上事务交割给她。可伯娘却道新媳妇才进门,万事不熟悉,倒是不急。”

“哪知大嫂子竟疑我们藏奸,日日话里话外地挤兑讽刺。我怕伯娘难做,便忙将手上事务交了出去。”

“哪知大嫂子乍然接手就出了不少疏漏,她面子上一时下不来,便闹着说是我心有不甘,故意暗中使坏教她丢丑。”

“且她看薛蝌管着一些外头产业,又疑心将来这些东西要被我们哄骗侵占了去。便立逼着大哥(指薛蟠)把那些产业收回来她管,大哥不肯她便泼天泼地地日夜闹腾。”

“我们见这样便觉再待下去也没甚意思,没得将亲戚之间的情分都闹没了。于是前日就回了伯娘越性搬了出来自住。”

竟是这么回事,迎春了然。

那夏金桂是红楼中有名的泼皮破落户,薛蝌夫妇毕竟又是客居,倒不好认真同她计较。与其如此夹缠不清倒真不如搬出来自立门户。

迎春因道:“既如此也不算坏事,且这一来咱俩倒成了邻居了,你来了我也能有个说话的人了。今后你跟薛蝌兄弟若有所需,定要告诉我,我虽力薄,但定倾力相帮。”

岫烟感念道:“我知道姐姐的心,倒是姐姐别和我们外道。”

“姐姐家里如今只有妇孺,想来不省心遂意的事也多,以后若有什么难事倒是别瞒着我跟薛蝌才是。我们虽不才,但好歹能给姐姐分担分担。”

她二人又唧唧咕咕说了好一车话,自是姊妹情深不提。

……

城南,绣坊后街。

冯记茶寮这几日被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包了场。

冯平本身做的是小本买卖,一向接待的都是街坊邻里或行脚商人。甚少有贵人光顾,且更稀奇的是今次这贵人竟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女子。

冯平生怕冲撞了人家小姐,是以这几日也不许店里小二过来,自己也避出去,只命自己老娘并媳妇在店里好生伺候着。

冯老娘提着一个大肚长嘴铜壶上得二楼来,只见那女贵客坐在临窗的一张桌子旁,此刻正托腮望着窗外头。

冯老娘忙笑着过来,殷勤道:“姑娘,可要再添些热水?”

那姑娘闻言回过头来,冲冯老娘微一点头,笑道:“劳烦老人家了。”

这姑娘生得实在太好,一笑起来更是如海棠初绽,直把冯老娘看得呆了去。

一旁伺候的丫鬟见状忙上来接过冯老娘手中的铜壶,忍着笑道:“大娘,我来罢。这儿有我们呢,您老歇着去罢,不碍的。”

冯老娘这才回过神来,自知唐突了贵人。正要请罪,却见那天仙般的小姐正冲着自己微笑,并无半分怪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