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赖氏见迎春动了真格,那“儿子”二字还未出口,便给吓得咕咚吞回了腹中。
赖氏一面暗骂自己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震慑住,一面又懊悔方才不该小瞧了这丫头。
——毕竟再怎么着人家也是公侯小姐,怎么可能会没有气性?
迎春可不管赖氏如何作想,她的态度反正已是摆出来了,下剩的便让这赖氏和吴氏狗咬狗去罢。
她也懒得和这等贪心不足吃人绝户的婆子多歪缠,便转头对吴氏道了句:“我乏了,倒是不能陪了。”
便自顾地进了上房去了。
赖氏畏于迎春的威压更畏惧其身后贾家的势力,一时不敢跟上去,那一腔邪火便都往吴氏身上撒:“大嫂子好手段,竟能扯了贾家来做大旗!”
“只是你莫忘了,能承绍祖香火的只能是孙家人,你若不怕当真断子绝孙,便只管这般闹罢!”
那吴氏手上握着遗腹子这张王牌,岂有怕的理儿,且她这些时日也受够了族长一家的鸟气,此时不想忍也无须忍,遂反唇讥道:“纵断子绝孙也比养个傻子强!我们绍祖的香火自有承继之人,倒要教弟妹失望了。”
赖氏又怒又不解,待要追问又恐涨了吴氏威风,心内只觉似有什么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她的掌控。
踟蹰间,只见上房的帘子再一次掀起,一群丫头鱼贯出来,手内或抱或抬着些箱笼、衣什、被褥等物,径自往院中一放,转身便走。
赖氏定睛一看,登时脸色都变了,抖着手气道:“这,这是怎么说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原来地下这些尽是她祖孙二人的用物,他们已在这上房住了好些时日,且还打算长久住下去,东西自然不少。
走在后头的一个小丫头闻言倒噗嗤一声笑出来,扭头回道:“王不王法的也不是您老能定的。我们姑娘说了,这屋里头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倒是清出来得好!”
吴氏听了,心内直呼自己这儿媳真是个妙人,连丫头都调教得这般伶俐,遂又赶着上来,想再刺那赖氏几句。
赖氏却狠钉了吴氏一眼,也不言语,转身便往外走。
一路出了垂花门,便往外书房来,她此刻心乱得很,直觉事情不对,还是找自家男人商议商议为好。
还未走近书房,便见一小厮迎头过来,见了她便直摆手:“太太且住,老爷在里头见客呢,是贾家的二爷。”
赖氏只得站住,皱眉道:“贾家的爷儿们也来了?”
那小厮忙回是,又道:“老爷使小的来给太太传话,可巧在这遇上了。”说罢上前几步,附耳对赖氏低语了几句,赖氏闻言面色顿时灰败下来……
“老爷,就这么算了?”赖氏不甘道。
孙氏族长才送了贾琏出去,此时方回转至书房,心里正憋着气,见了赖氏便没有好生气:“那能如何?贾家都将女儿送回来了,又派了那琏二爷来‘保驾’,我能不给人家面子?”
“人家是地头蛇,不,是地头‘龙’!你想要人家的强,倒是先掂量掂量咱们自己有多少斤两罢!”
赖氏闻言也不乐意了:“老爷受了那贾家的气,倒撒在我头上!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威儿!”
她这大孙子不大聪明压根就没什么前程,这会儿不替他打算打算,多攒点家业,以后难道喝西北风去?
“你别老威儿威儿的,你要想想这钱威儿有命花没有!”
然而那赖氏到底是舍不得,那孙绍祖是他们孙家小辈里最有出息的,可是京官呢!在京里挣下的这一大份家业难道要便宜了外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