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矶冷笑一声,搭着锋利弓弦的手指用力,抹出鲜艳血痕。
“我本奇石,生于天地玄黄之前,修炼千年而聚灵!你哪吒亦是一颗宝石灵珠。你我同源,凭什么你受尽气运眷顾,我石矶就要沦为一个笑柄陪衬!”
哪吒听得头昏脑花,道:“甚么命不命的,又不是我决定的,你为何找我撒泼?”
石矶久久看着哪吒澄澈的眼神,半响,长吐一口气:“我不该找你,那么我又该找谁?我的碧云何辜?他就合该被天外飞箭射死么?你若不能理解我的愤恨,我就教教你!”
石矶尖啸一声,手上猛然用力,浑身灵力瀑布般倾泻,千年道行不顾代价地贯出并汇集到手中,在这燃烧生命的力量下,只见那乾坤弓一寸寸被硬生生地被拉开了。
石矶面色苍白,唇角溢出一丝鲜血,却觉得精神从未如此好过,她笑道:
“乾坤弓有什么了不起,哪吒使得,难道我就拉不得么!”
石矶反手抓来第一支震天箭,搭上弓弦。
哪吒不敢大意,忙招出法宝,全力做好防御。
石矶嗤笑一声:“紧张什么?我不杀你。”
石矶转了转弓弦,把箭对准了主府,殷氏所住的方向。
“如果拿我的碧云与你的父母做比较,不知你可否理解了我的心情?”
哪吒目眦尽裂:“畜生胆敢——!”
怒不可遏地便要扑过去,石矶一挥手,八宝袋刚好克制乾坤圈和混天绫两样身外法宝,口袋一张,便把哪吒两样法宝给轻松收了。
哪吒陡然失去两样从娘胎里便带来的法宝,只觉得像被遏住呼吸一般,周身不适难受。
更挫败的是哪吒的心。
他戏耍龙太子、龙王,皆是轻松写意,何曾面临过这样的大败?一时间浑身傲骨都受了重创,眼睁睁看着大敌威胁母亲而无能为力,他怒急冲心,一口压抑的心头血哇地一声喷了出来。
石矶漠然道:“若你说母亲无辜,便不必费唇舌了,我的徒儿也同样无辜,一样险些横遭毒手。天下生灵,岂有谁无辜得多些、谁无辜得少些的说法?”
李靖见妻子遇危,也不再顾忌什么修道的尊卑了,提着剑便猛然冲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哪吒都应付不来的敌人,李靖又怎么可能讨得好处?连石矶十步之内都靠近不了,便晕死过去。
石矶踢了踢李靖,笑道:“急什么?等会儿你也有份。”
哪吒怒斥道:“你这作恶多端的妖孽!”
石矶坦然道:“我承认我此举不仁不义,但过往在白骨洞安分守己,当个好妖怪,不还是免不了天外横祸。既然如此,还不如做个坏妖怪。”
寂静而杀机四起的城楼,便只剩下石矶与哪吒对峙。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我这一身道行也快尽皆散去,生死再无意义,如今不过是图个痛快。”石矶柔声道,“灵珠子,你千万别闭眼。”
弓弦收紧,哪吒瞳孔剧烈收缩。
就在箭即将射出那一刻,哪吒牙关流下丝丝鲜血,大吼道;
“我代他们!”
石矶弓箭一顿。
“你想报仇雪恨,都冲着我来吧!”哪吒挺起胸膛,手猛地锤了锤心脏的位置,“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觉得不公吗?我肉身承箭,了你仇怨!”
石矶沉默良久,注视着哪吒神情、确认他是认真的后,面色复杂道:“天道无情,你受天道眷顾,却能有此情义,倒令我刮目相看。可惜了,若不是你我有仇……倒也能做个朋友。”
哪吒冷然道:“此事我堂堂正正,绝无故意杀你弟子之意。”
石矶终于叹道:“我信你,这世上许多事阴差阳错……但也总要有个说法。”
“你来吧。”哪吒道。
箭出!
石矶没有手下留情,一箭便纵穿哪吒心脏!哪吒只觉得浑身剧痛、如烈火焚烧又如千刀万剐,血肉滚烫搅动,他死撑着咬着牙,半跪下去,低头看到以心脏为中心,四周的肉慢慢凋零一般失去活性。
趁着浑身的肉还没全部枯萎,哪吒叫道:“第二箭!”
石矶看着哪吒生生受了这一箭还死撑着不喊一句痛,不由得感慨道:“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