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最终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活人车裂,惨叫声连绵不绝,死人车裂,连血肉撕裂都寂静无声。
扶苏说不要看,胡亥没听。他能亲眼看着胡姬死在自己手里,这点场面有什么不能看的呢?
一切结束后,胡亥点了把火,烧掉了胡姬的尸体。
她那头乌黑的长发被火烧得卷曲,最后融化成一把捞也捞不起的灰烬。
夕阳落下,胡亥背着漫天星辰回到宫中。
他活着的十几年里,一大半的记忆和两个人有关,扶苏和胡姬。
“娘亲,你在看什么呢?”
那是很小的时候,胡亥这么问她。
胡姬总是坐在阶前,望着宫墙外灰蒙蒙的天。她生的极美,即使未施粉黛,举手投足间都是令人心动的怦然。
但她总是不开心。
那时胡亥怕狗,胡姬便找了只黄狗来。
黄狗有胡亥膝盖那么高,叫声嘹亮,把胡亥吓得半死,直往胡姬身后钻。
“捡起来。”
一把剑丢到他的脚下。
那剑几乎和他一样的重量,胡亥平日里也拿过剑,可这种情况下,他连拖也拖不动。
他哭着握住剑,胡姬让他把狗杀了。
“你越恐惧什么,就越得去克服它。”胡姬冷冷地说,“拿起剑,杀了它。”
他只用了半个时辰,杀死了一只狗。
胡姬很不满意,这个时间如果把狗换做人,胡亥能死一百次。
他只能躲起来哭,不然又要挨骂。
“你怎么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出气。无论是谁,我都能让他——呀,你的手怎么都是血?受伤了吗?”
胡亥眼里挂着泪打转,倔强道:“不是我的血。”
扶苏惊讶道:“那你到底做什么了?”
“大黄死了,是它的血。”
“好吧,你也别太伤心,这宫里叫大黄的狗没有十只也有八只,一会我再给你找一只来。”
“不要。”胡亥摇头,“我不要再看到狗了。”
后来胡亥再也没怕过任何东西。
胡姬除了望着天空发呆,就是让胡亥杀生,无论是动物还是人,血液都是一个味道。
逐渐的都会没有味道。
“从今以后,赵府令就是你的老师。”
胡姬领来的男人对他笑,笑得没有一丝暖意。
赵高很聪明,教会了胡亥很多,最后都只化作一句无情。
某天赵高让他抄书,法律条例,千条万句,都是无情。
从白天抄到天黑,没有半分情分可讨来休息。
“赵府令自是不错,我听闻他于律法一向有研究,你可以跟他学到不少东西。”
“怎么连你也替他说话?”
扶苏一愣:“我没有,但父亲看好的人,总归是不错的。”
“好吧。”胡亥闷着声,继续抄他的书。
天幕出现以后,李斯来找了胡姬。
胡亥躲在一旁偷听。
“我保不住他。”胡姬依旧冷冷道,“皆是天意,万般不由人。还是让赵府令早做打算,或许投胎投得好,下辈子不必这么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