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睁眼,岑双便摸索起来,上下左右均摸了个空,才不得不睁开眼,揉着额心从灵玉床上坐起,眸光越过半挽起的帐幔朝外看去。
窗门虽然紧闭,却挡不住风雪之声,呼啸的狂风敲击着木屋,寒意透过缝隙长驱直入,将如今甚是惧寒又失了御寒之物的岑双生生冻醒,左右都没瞧见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后,只得往床外找——果不其然,那一床被子眼下正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
仿佛在无声控诉床上之人的狠心。
岑双眸光忽闪,算得上心虚地抬眸,将小屋整个环视了一遍,发现小屋主人并不在此间后,迅速弯腰去拉那被他不知踹了几脚才能整个踹下去的被子。
只是拉被子的时候,冷得直发抖的岑双手腕无意识多抖了两下,便眼睁睁看着一颗圆滚滚的大白石头从里面滚了出来。
大白石头滚了两三圈,直至木门两步之遥的地方,才堪堪停下。
岑双这才看清,这东西哪里是什么大白石头,分明是一颗长得像石头的白蛋。
蛋。
岑双拉被子的手凝滞在那里,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幼仙灵体被彻底从灵台取出,古神功法也被重新封印,不主动使用法力也没有法力可以使用的岑双,即使眼下浑身乏力,但识海已彻底清明,于是他再清醒不过地意识到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他七大姑八大姨的,耗尽法力从灵台里剖出了个蛋。
虽然先天仙人的繁衍方式与凡间生灵并不一样,所谓的“蛋短短几句话中,他能看出这位雪相君明显不想谈论太多与自身有关的事,所以,即使自己试探着询问起对方的立场,他也没想过对方会说得这般直白,甚至还坦然地将传信一事告诉了他。
——原来,那个将魔渊内乱,三位相君叛变,潜入天上人间收集三大神器,筹谋放出灭世浩劫等事情告诉天帝的人,就是雪相君。
更确切地说,是一向置身事外,不参与魔渊内斗的雪相君,表面上仍然是中立的姿态,实际上却隐姓埋名,带着浩劫将至的消息踏足人间,一边寻找机会给天帝传信,一边查找叛变的几位相君在天上人间的真实身份,以此来阻止他们的谋划。
想当然的,那几位相君绝不是什么善茬,否则雪相君不至于连真实身份都要瞒得这样紧,连天帝都无法根据他的信件追溯到他的存在。
只怕他防的也并非天帝,而是可能潜伏在天帝身边的相君或者相君下属,至于那几位相君,定然也在近些时日识破了雪相君留在雪灵湖的假象,所以才会在仙道大会这样的人尽皆知的日子,设计逼迫对方现身。
甚至,岑双觉得,在那几位叛变的相君中,已经有人猜到了雪相君在天上人间的身份,所以他们绝不只是逼雪相君现身这么简单,更大的可能,是那位心有疑虑的相君,借着抢夺浮世鉴的机会,顺便确认他怀疑的对象,究竟是否为雪相君所化!
一旦确认了雪相君的立场,以及他在天上人间使用的身份被彻底摆在明面上,那么他们的各种计划就能更好地推进……
不。不对。
岑双尝试着代入自己。
假如他是那几位相君,这么大费周章之后,终于把一个对自己有害的敌人揪了出来,难道只是为了警告对方,以及更好地避开对方?
不可能。
如果是自己,岑双想,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想到这里,岑双又往外挪了一点,试探着问了句:“在下冒昧,敢问雪相君,是不是诸位相君之间,不能自相残杀?”
他用的是“不能”,而非“不允许”,他问的是“自相残杀”,而非简单内斗。
雪相君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隐瞒此事的意思,他平静道:“在魔渊,绑定了七相法宝的七位相君拥有远超自己真实修为的力量,这份力量来自于天命封印,虽一分为七,但同根同源。”
同根同源的本源神力,可以大幅度增强几位相君的实力,让他们在魔渊,尤其是在自己的属地拥有不亚于天上人间那三位当世最强的力量。
同样的,这力量也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限制,其中就包括:一旦七君有自相残杀的意向,封印中的本源神力就会立即断绝力量供给,转而将原本的主人禁锢起来,等候天命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