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云海翻滚好似浪卷,风灵花也被搅成一团,由于场面过于混乱,所以也不知道是谁的法力用力撞了一下,将岑双施加在画卷上的庇护法诀撞得溃散,那画卷便在双方的视线中从上面的云层滚到下面,现出了画中女子的轮廓。
凤娆只往下方看了一眼,便不自觉地停下了手,死死盯着那幅画卷,不可置信道:“当真在这里,妖市被盗走的画,当真在你手里?!”
对于她的疑问,岑双理也不理,俯身往下飞去,拾起画卷转身就走。
他不知道凤娆是怎么找来这里的,也不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过来,虽然对方的话似乎透露了不少讯息,但岑双没心思想也懒得深想,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既然对方赖在这里不走快步离开了。
大殿之中已经站了好些个仙人,除了两边立着两排执笔的散灵殿仙官外,余下的仙人均与岑双泾渭分明,一群人站在这边,岑双一人站在另一边,而此时,似乎正处于岑双为自己辩解的环节,是以天后尚未踏入大殿,便能听到对方振振有词的声音。
岑双扫了那边或愤恨或委屈的仙人一眼,转头对着栾语上仙道:“是他们先骂我,我才还的手,画也不是我偷的,是我一个朋友从妖市拿给我的。”对面的仙君立即打断岑双的话,连声道,“骂你?谁骂了你?我们何等敬重太子殿下,连带着也让你三分,日常一句重话都不曾与你说过,倒是你,看不上我等也罢,竟还动辄辱骂,说我们这样的,是、是奴才,走狗!”
“就是,前几l日他就是如此说的!”另一位仙君道,“还有那画,他说得便更不对了,娘娘的画,如何能落到妖市去?分明是他偷画却不认!那日,是我亲眼所见,公主殿下将他抓了个现行,问他要画,他不止不还,还胆大包天与公主动起手来!”
岑双偏头朝他们看去,眼中凶光毕露,说着叫人听不懂的话:“原来是你们啊。”
立在两边的执笔仙官见此目光,警惕地移动了笔锋对准的方向。
大抵因为这些仙官的存在,所以与岑双对峙的众仙官并不畏惧,高声反问:“我们怎么了?”
岑双没有细说,朝着他们迈近一步,在一众目光中逼问道:“你们确定没有在后面诅咒我,辱骂我,诋毁一众仙君?”
被他逼问的仙君道:“何时有过?”
岑双又迈了一步,道:“那你们敢对着天命起誓,说自己从没说过类似的话,做过类似的事,若是说过却不承认,就请天命降下火劫,如何?”
只要他们敢对着天命起势,就算天命没注意到这里,没有降下惩罚,岑双也有办法让他们尝一尝涅槃之火与魔渊暗火叠加起来的滋味。
不知这些仙君终是心虚了,还是冥冥之中预感到了什么,竟没有一个敢发毒誓,只拿瞪视的目光看着岑双,最后更是道:“你自己行为不端,还不让人说了?”
且不说岑双的行为是否不端,只他们这一句,便是变相认下他们的确有在岑双身后议论侮辱于他,想来殿中的仙官们,殿上的散灵殿主都能听懂,想到此节,岑双满意地将头转回来,去看栾语上仙的反应。
他倒是没有预料到,栾语上仙会皱着眉头,突然站起来,遥遥朝这边拱了下手。
与此同时,一道冷冰冰的斥责响在身后:“就因为他们说了你几l句,你就要害得他们身死道消不可?你乃一介仙人,怎会如此恶毒!”
栾语上仙已经走了下来,满场仙人恭敬俯身唤了声“天后娘娘”。
天后行至大殿正前,转身将在场仙人一一看遍,视线落到岑双身上时,顿了顿,厌恶地移开,对栾语道:“那画像正是我丢失的那幅,眼下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散灵殿主打算如何处置窃画之人。”
天后,奢想接触得多了,哪日她就想起自己了,可原来,元神被反复撕裂的感觉,她每每被他气病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样的。
岑双好痛啊。
痛到后来,连怨恨的念头都被道道雷罚劈干净了,模糊的视线之中,似乎有人闯了进来,责令行刑的仙官将他放下,离得很近很近,才依稀辨认出那是个穿着锦衣的年轻男子,正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大约。
岑双不太确定,就像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受完了所有的雷罚,他只觉得一身皮肉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魂魄都是松散的,像随时能被人摇出去。
——还不如死在熔炉里。
彻底昏过去前,岑双的识海中忽然出现了这么个念头,极其强烈的念头,让他在梦中也不得安宁,又他苏醒之后,催促着他爬起来,离开太子宫,离开天宫,去往魔渊。
去魔渊,跳熔炉。
岑双没有觉得这个念头有哪里不对劲,绝望与怨恨的强烈情绪让他无比认同此时出现的念头,一时都没有发现太子宫比往日还要安静,也不顾仙侍的阻拦,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着急忙慌地往外走。
他急着去魔渊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