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宁老实摇头:“不会。”
时景屿:“所以你抢过来也没用。”
夏宁用手指比划过,“但我看过电视剧里那种开枪,看起来很简单,只要拉动扳机,就能射出子弹。我觉得我也能试试。”
时景屿:“……”
他怜爱地揉了揉夏宁的脸,“小笨蛋,所以说那只是电视剧啊。”
夏宁:“但是也有一定操作上的可行性吧?”
“不,一点也没有,”时景屿像揉面团那样揉夏宁的脸,冷酷无情一票否决,“放弃这个念头吧。”
夏宁的脸被揉来揉去,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那……少爷……怎么做嘛……”
“都说了让你等着,”时景屿说,“最好情况的话,他们收了赎金就直接放我们走。如果不放人的话,你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抓紧机会逃出去。”
“我才不会丢下少爷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时景屿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一点也没变过。”
夏宁嘿嘿笑了两声。
“不是在夸你,”时景屿又弹了他个脑瓜崩,“但是小时候你救了我,让我先跑,所以这次轮到你先跑了。”
听到时景屿的话,夏宁忍不住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可和现在不同。
他和少爷当时都只是八岁的小孩,绑匪对他们也差劲极了。他们被塞进面包车的后箱,整整过了三天才被警方救出。
这三天时间里,绑匪只每天给他们丢一个发霉的馒头,像喂狗那样轻蔑地丢在地上。水也只会给零星的两口。
在绑匪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以折磨他们的方式来取乐。
绑匪们会拿棍子抽
他,闲来无事就对他们拳打脚踢。夏宁被打的鼻青脸肿,但依然往时景屿身上去凑。他伸出舌头去舔时景屿身上的伤口,像条亲昵又热烘烘的小狗那般。遭遇危机时,他们会下意识对对方产生好感。
至少是同病相怜的同类感。
尽管这时候他们都还是孩子。但在绑匪的虐待和折磨中,他们能依靠的人仅剩彼此。晚上睡觉时,夏宁会意识不清地往少爷那边挪,在少爷身上蹭了蹭,才能放心入睡。
时景屿也默认了他的靠近,没有再推开他过。
这三天里,他们像两头相依为命的小兽般,互相舔舐着伤口。他们都看见了对方身上的伤疤。
时景屿会默默把那本就不足以分食的吃的让给夏宁。
在时景屿发烧时,夏宁一直用被冻僵的手捂着时景屿的额头。
他们都在用彼此的方式默默照顾着对方。
他们前所未有地贴近了彼此,打开了对方的心扉。
最后一天,绑匪收到了钱,但是仍打算撕票。他们把钞票扔向空中,地上全都是大笔大笔的纸钞。
绑匪站在钱中哈哈大笑着,沉溺于对未来尾号生活的向往。
地下室里,两个小孩听见上方的对话,心情却沉了下去。
夏宁偷偷贴在时景屿耳边。他的声音细弱,像只幼嫩的奶猫:“少爷,你先逃。”
时景屿声音发抖:“那你呢?”
“我没事的,”夏宁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是王子呀,王子是不会死的,王子要保护好公主。”
时景屿感觉自己的眼皮颤抖着,泪水砸在手背上,烫得他手发疼。
他很多年没有哭过,哪怕是在母亲和大哥的葬礼上,他依然只是在背过身时流了一滴泪。
但在此刻,泪水从他眼眶中滚落。
他哑声道:
“你说好了的,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不能死。”
……
趁绑匪疏忽时,夏宁吸引了绑匪的注意力。时景屿溜在角落里,偷偷逃了出去。
他奔跑在大街上,跑的又急又快,感觉炙热闷烫的空气充斥着肺部,他的胸腔里像燃着一团火。
时景屿跑到了附近的街道上,向行人求救,联络到了警方和时家。当他们重新回到绑匪所在的地方时,绑匪不见了,而夏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浑身都遍体鳞伤。青紫红的痕迹遍布在他身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像是被玩的破破烂烂、丢进了垃圾桶里的布娃娃。
连棉絮都裸露出来,绽开伤口。
但他的神色仍然是平静的,弯弯的唇角像是在笑着。
时景屿这刻几乎停住了呼吸。他恍惚地走上去,颤抖着伸出手去摸夏宁的鼻息。
还好。还好。
他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还好……你没有死。”
倒在地上的夏宁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眼皮微微翻开。看见他,夏宁朝他露出个苍白的笑,声音细得、就像一碰就会被断裂的丝线,又细又弱。
“太好了。”
他说,断断续续的,但
笑得很开心。
“太好啦……王子……成功保护公主了。”
八岁时那次绑架的记忆,夏宁已经记不得太清楚了。毕竟那时候他太小了,小孩记性又不好。
他只记得他住了将近有大半个月医院,这期间少爷一直守着他。
离开医院后,夏宁重新回到学校。
他和少爷的关系也是从这次事件开始变得亲密起来。
没想到过去十年后,他们又会陷入同样的绑架命运中。
也不知道是某种诅咒,还是命运。
夏宁叹了口气。
他努力回忆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苦恼地皱起眉,“想不起来了。”
时景屿问:“想不起来什么?”
夏宁乖乖回答:“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他说,“我只记得很饿也很疼,但是少爷的身体很暖和。”
时景屿笑了声,揉揉他脑袋:“想不起来就算了。宁宁,这可能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吧。因为那些记忆太痛苦了,所以大脑下意识地淡化了。”
“那少爷呢,”夏宁像小狗般眼巴巴看时景屿,“少爷还记得清吗?”
“我还记得。”
时景屿温和地笑了下,眼中却不带丝毫波澜,“我是不会忘记那时候的事情的。”
他不会忘记夏宁流出的那些血。
好多血。
当时八岁的他一只手都接不完,只能无措地看着血从指缝里流出。午夜梦回时,他还是总是梦见那时候的场景。
时景屿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夏宁的脖颈,声音漫不经心的,“宁宁,你想报复吗?”
夏宁现在对报复这个词很警觉,“什么报复?”
时景屿平静地说:“前些时日,我终于找到了当初那些绑架我们的人。他们供出了幕后的人是谁。”
夏宁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不会正好和系统所说的原著剧情挂钩上了吧。他连忙如拨浪鼓般摇头,“不用了,我不想报复。那些绑匪能被抓捕归案就好。”
时景屿轻描淡写:“绑匪已经死了。”
夏宁被吓了跳:“啊?”
时景屿看着他,忽而笑起来,安抚道:“你放心吧,不是我动的手。我只是把他们绑了起来,然后将他们的位置,告诉了那些曾经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的受害者们。”
他笑了声,有趣似的说着:“很好玩,他们死前还在求着快点杀死他们,给他们一个痛快。可惜警方到来时,他们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了。”
夏宁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时景屿冰凉的手指如蛇般触碰着他的耳垂,温和道:“宁宁,这样的惩罚,你还满意吗?”
“我是在替你报仇。”
他压低声音,含糊地咬住夏宁的耳垂。声音很腻又很晦涩,眼底压抑着隐约的疯狂。时景屿低低地笑起来。
“宁宁,我无法原谅他们。”
他声音温柔的像是蛊惑。
“所以,你不想向他们身后的人继续报复吗?”
“不要。”
夏宁拒绝得斩钉截铁,在知道原著剧情后,他实在没办法接受用盛帆的死亡去换取一时的痛快。
他甚至没有问时景屿幕后的人是谁,只是说:“少爷,就这样吧,这样就够了。”
时景屿沉默地凝视着他,似在确认着他的想法。许久后,他轻笑着。
“既然你这么希望。”
“好,那如你所愿。”
夏宁不由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全都是冷汗。他能察觉到少爷身上那种若隐若现的危险感褪去,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但很快,时景屿重新靠了上来,黏糊糊的,抱住他的腰,亲吻着他的面颊。他今天显得格外黏人,就像只大猫。
“宁宁……你的脸真的好软。”
时景屿喘息着,“小时候我就在想,像是苹果一样,咬一口肯定很甜。说不定会漏出馅来。”
夏宁任由时景屿咬着,很不解风情地问:“少爷你是饿了吗?”
“嗯,想吃豆沙包了。”
时景屿拨弄着他颊边的发,“所以宁宁多让我咬几口。”
夏宁呼吸也紊乱了几分。
他羞赧地看向守在不远处的大汉们,低低说:“那边……还有人在。”
“有人在又有什么关系?”
时景屿不以为意,“而且说不定出不去了,最后我想抓紧机会多抱抱你。”
时景屿这话说得夏宁心情一沉。
他从没有忘记过,他和少爷正处于危机中。他没有再拒绝时景屿的亲近,反而主动伸手环住少爷的脖颈。
“少爷……”
他们颈项厮磨着,夏宁发丝凌乱,动情地喃喃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时景屿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