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知道，圣上不会突然下这种旨意，圣上巴不得将军离朝廷远远的，安心做一个闲散大官，现在却突然紧急召回，一定是与那方屏有关，一旦回去就真的成了刀俎下的鱼肉，没有丝毫办法了。

副将知道的这些，岳飞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将信纸堡好收了起来，看向窗外，那些愿意跟随他来的亲信如今已经在窗外待命，显然是和副将一样的心思，他们都明白，一旦回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收拾东西，回临安。”

“将军！”

副将直直跪了下去，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可他堂堂八尺男儿，眼眶竟跟着红了。

“不能回。”

岳飞没说话，只是将头偏了过去不愿看他。

“不能回啊将军！”

副将今年四十岁了，他父亲病逝，家中有七旬老母和妻儿，可他不是怕死。

他这么多年跟着将军上阵杀敌，多少次都差点没了命，可这对他来说是顶顶快活的日子，他不怕死，屋外的那些人也不怕死，当兵的，哪个不是做好了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准备，他们怕的是临安，怕的是那座吃人的囚笼，怕的是皇帝，怕的是那群所谓为了大宋好的文臣，他们怕的是自己人啊！

岳飞何尝不怕呢，他怕自己坚守的这一切反而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屋外的天还是灰蒙蒙的，这几日阴云密布，他视力够好，看到一只黑鹰在这乌云下一直盘旋。

小时候，岳飞曾听过师傅说，鹰的视力很好，几乎是人类的好几倍，所以它们才能在野外规避危险，得以生存，可如今这黑云漫步，恐怕数百里内都无法看得清楚。

岳飞沉声开口：“回去。”

说完他不愿去看副将难受的神情，依旧望着天空。

他像那头鹰，明知道飞不出这乌云中却还是不断的尝试，也许一个时辰，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乌云总会散去，可这鹰会不会累死在找寻出路的途中，谁在意呢。

岳飞起身，拿着弓箭射向天空。

他的骑射一向很好，只是这距离实在太过遥远，最终箭矢也只射

出百米左右，不过已经足够了。

原本空中盘旋的鹰正在寻路，它虽然看不清这大雾，听力却依旧敏锐，左边传来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让他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危险，当即头也不回的向右边飞去。

岳飞笑了，他往左射箭，就是想将它赶往右边丛林中。

等雾散了再出现吧，雄鹰不会死于林野，他也不会死于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