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梢

定风波 洛阳有梨 1537 字 9个月前

顺宗朝十四年春,二月节,启蛰过后,天地转暖,春雷渐起。

“姑娘,姑娘……”官师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漫长黑梦里被人轻声细语地唤醒的,一睁眼,却是身边女婢秦桑焦虑慌张的脸。

官师头痛欲裂地半坐起身,按着额角,敛起骤醒的不悦,只温声道:“怎么了?”

秦桑抿了抿唇,面有忧色,欲言又止道:“是夫人身边的罗姑姑来了!说是夫人有要事相问,请姑娘现务必去陶悦堂请安。”

官师微微抬眼,目光落向窗外。

淅淅沥沥的雨水错杂弹落在地上,冬春之交的清晨在这片雨色里要明得更迟些,即墨侯府人丁简单,这时辰别说主子,就是奴才都大多还没起,只值夜与些许早起做事的零零星星点了灯,透着暗沉的雨色晕了过来。

“现是什么时辰了?”官师眉心微蹙。

“不过才丑时三刻!”话语间,只见一杏眼桃腮、粉面朱唇的貌美女婢掀起帘子进了屋,人未到便声先至,嘴里不住絮絮叨叨地抱怨着,“真不知道陶悦堂今日发的什么疯,明知道姑娘风寒还没好,浑来折腾人。”

——却正是上辈子陪在官师身边最久的安嬛燕。

秦桑亦是面有不虞,只她性情平和,为人规矩,平素便不似安嬛燕这般“刁嘴巴”,但眼角眉梢也显是带了些对此的不满。

秦桑与安嬛燕一般,都是从记事起便在官师身边服侍了,情分非比寻常。即便是对上即墨侯夫人熊氏,这个府中的当家主母、名义上她们所有奴才的女主人,当其与官师起冲突时,她们还是会心生不满。

“许是父亲与兄长那边有什么急信送来,”官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出来,招手示意二女来为她洗漱更衣,脸上神色淡淡,只随口道,“年节后他们本就走得急,现在边镇上安定下来,许是终于腾出手新写了家书来。”

——这话却纯是信口胡诌了,事实上,官师重回十三岁后,根本还没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与兄长,也回忆不起曾经的这时候父兄在洛阳侯府团了几天年……只是年年如此,急急匆匆,这般说,总不会错的罢。

秦、安二女果然并没有察觉出丝毫的异样来。

官师不由轻轻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她初在即墨侯府醒来时,只觉庄周梦蝶、蝶梦庄生,不知今夕何夕,心力交瘁之下,官师陷入了漫长而连绵的沉沉噩梦,毫无意外地病倒了下去。

这一病,让她病过了年后的进宫陪读的功课,病过了几家递来的赏花帖子……但,既是病,终归还是会慢慢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