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口等了一会,见对方也没注意到,才抬手敲了敲门板。简矜适才回神,朝声源处望了眼,抬头,温声:“你回来了。”
简矜成功说服自己接受要和柏斯时同房的事情,打算先把卧室用品整理一下,但刚开始整理就犯了难。她不清楚柏斯时的生活习惯,在香薰机是该放还是不该放这件事上犯了难。
她扶着膝盖站起来,因为坐久了,腿有些麻,原地踉跄了一下才堪堪站稳,余光瞥见柏斯时手伸过来要扶她。见她自己站稳,他慢慢把手撤走。
突然的关系转变,马上要同屋檐生活,可能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柏斯时看看地上的纸箱,问:“你想住这一间?”
简矜怔了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柏斯时又说了:“楼上一整层空着,已经让人打扫过,我原本想让你住楼上的。”
简矜自以为做得到喜怒无形于色,却不知道,此刻听柏斯时说自己还有其他选择,眼睛嗖一下亮起,眉眼弯弯,别提多高兴了。
柏斯时有私心,却不冒进,见简矜的模样,猛然生出想逗一逗她的念头。
“当然,你住在这里更好。”柏斯时用玩笑的语气实话实说,“有亲朋来家里时,不至于穿帮。”
“……”
简矜险些要被柏斯时这说话大转弯急出汗来,生怕他下定论,急忙打断:“你可能不知道,我睡觉习惯不太好,所以为了你的睡眠质量,我还是委屈一下去楼上睡吧。”
“委屈?”柏斯时抠字眼。
简矜立刻赔笑:“一整层呢,不委屈。柏老板阔气。”
简矜动作麻利,把刚摆出来的东西收回到纸箱里。见她推着纸箱往外走,柏斯时制止说:“一会我让助手给你搬。我先带你熟悉下家里。”
“哦。”
简矜跟他往外走,独幢别墅有三层,楼顶还有一个玻璃花房,有舒适的沙发和塞满书的书桌。
三楼是一个大开间,不知是特意为她打扫出来的,还是一直闲置。卧室法式复古风,极简助眠,玻璃式的折叠双开门隔开休息和工作区,书柜靠墙,顶着天花板,有一张宽敞的长桌。
二楼是柏斯时的卧室和书房,黑白灰的主色调,冷淡禁欲的风格,像他这个人。
柏斯时重点介绍了一楼,算不上温馨,但装潢讲究。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眼前挺拔英俊的男人已经很难和当年因为父母去世而悲伤地蹲在花坛旁哭泣的男孩联系起来,时间、阅历、责任让柏斯时成长。
“打听我过去的感情生活?”柏斯时冷不丁的揶揄让简矜迅速从方才的感慨中抽神,柏斯时还是那个柏斯时,毒舌冷漠讨人厌的柏斯时。
简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多知道点事情,以后吵架时能吵得有底气些。”
柏斯时深深地看她一眼,说:“不会吵架。”
简矜看不懂这个眼神,潜意识觉得悲伤。不过她明白柏斯时的意思,他们是协议夫妻,因为利益产生纠葛,有矛盾时自然能用利益解决,就像一次商业合作,他们都是大度坦荡的人,哪怕合作失败,也不会背刺伤人,在形同陌路前一定是好聚好散。
简矜没再说话。
门铃这时响了,简矜以为是来帮他搬行李的助手,自告奋勇地起身说:“我去开门。”
“surprise!我看你家院门没关就自己进来了。”
来人用一瓶红酒挡着脸,在门开后,猛地把酒瓶拿开,帅气亮相。
不是助手。
简矜为自己的冒失感到尴尬,提了几次嘴角才抿出抹笑来。
袁硕也没想到来开门的不是柏斯时,而是穿着舒适家居服的简矜。袁硕上下打量她一番,显然对方是住在这里的。
远在客厅的柏斯时听到玄关处的声音,提步走过来,看向袁硕,问:“你怎么来了?”
简矜让路,先让袁硕进来。袁硕轻车熟路,说:“我今天刚搬到你隔壁,一个人无聊,过来找你喝酒。”他让柏斯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又朝简矜使个眼色,刻意压低声音问:“住一起了?”
都在同一个空间里,隔着不远,袁硕这掩耳盗铃的说话方式显得有些滑稽。他朝简矜笑笑,掩饰尴尬。
不用柏斯时承认,结果显而易见。
简矜瞧着袁硕眉飞色舞的眼神,自觉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袁硕关心的就是这个,还没问便被简矜猜到,忍不住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哈哈。上道。”
柏斯时打断他熟络的搭话,问:“你还有事吗?”
袁硕了然地挤挤眼,回给他一个懂了的眼神,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这瓶酒送给你们,goognight”
袁硕这眼神让人误会,简矜想拦人都来不及。门重重地关上,偌大的别墅里只落她和柏斯时两人,再度冷清而安静下来。
过了会,柏斯时突兀地提到:“他有女朋友,很多个。”
简矜眨眨眼,不明所以。
柏斯时还要说什么,让简矜自觉离袁硕远一点,房门又响,他噎声,感慨人果然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简矜距离门近,这次按下门口的可视电话,不是袁硕去而复返,是来帮忙搬行李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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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简矜打算今晚先简单收拾一下早点休息,明天起在慢慢归纳整理,结果没收拾一会,她看着行李箱里两本一模一样的《挪威的森林》怔了下。
她迷茫地翻了翻,确定其中一本是柏斯时的,似乎是方才自己着急离开他的卧室,从床头柜上拿夜灯时顺手把他放在那的书误当成自己的带走了。
这就尴尬了。
简矜觉得以柏斯时那自恋臭屁性格,自己直接去还书或者不还被他发现肯定会揶揄她是想住在卧室,故意找接触的机会。
简矜站着三楼楼梯口,依稀听到一楼传来的关门声,以为柏斯时出去了,灵机一动,打算偷溜进柏斯时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书给还了。
她这样想着,人已经来到二楼的卧室外。为了保险起见,她屈指敲了两下门:“柏斯时?”见没人应,她才放心推门进去。
进门后直奔床头柜,准备把书放下便立马出来。结果一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放着的空调遥控器,简矜蹲身去捡时,身后的门猛然被拉开。
清晰的声音刺得简矜耳膜嗡嗡的响,抬眼见柏斯时裹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从浴室出来。
“你在做什么?”
他穿着黑色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搭在一起,前襟大敞,依稀可见肌理流畅的饱满胸肌,简矜欲盖弥彰地往上一抬眼。
男人的眼眸格外漆黑,短发有些湿,脸庞瘦削净白。
“我穿着衣服呢,你紧张什么?”柏斯时款步走近,眼看就要到简矜跟前。
简矜心里吐槽柏斯时用的什么洗护用品,香味散在空气里,憋得她鼻子发堵快喘不过来气了。
柏斯时浑然不觉,继续往前走,甚至弯腰,渐渐逼近。
“谁、谁紧张了。”简矜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反驳。
柏斯时直勾勾地盯着她,手臂一伸,越过她的肩头,从床头柜上拿起什么。
他笑得蛊惑人,噙着凉意的嗓音轻飘飘的,带笑:“那你是遗憾?”
“才没有。”
简矜觉得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了,推了下柏斯时的手臂矮身钻出去,急匆匆地跑开,出门时因为拖鞋不跟脚险些没踩稳,踉跄了下才成功逃出。
柏斯时盯着被带上的门板笑笑,眼神温柔,过了会才低头看手机。助理前不久发的工作消息中,其中一条汇报道:“简小姐住的那套公寓的过户合同已经办好。”
柏斯时回复了一句“知道了”,把手机放下。
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空中繁星点点,像极了他高中时看过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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