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了吹手里残余的金色灰烬,却听见钟雨道:“最后,李默先生有话想告诉你。”
钟雨认真地道:“他说,这样的把戏,不要再用第二次了。”
我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又道:“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他。”
钟雨看着我。
我道:“人落到深渊时,往哪里走都打滑,不如干脆躺平。”
钟雨:“……我以为你要说往哪里走都是上升。”
“铛铛铛——”
钟声响起。
休息时间结束了。
又是抽签。
这次是罗尔斯先行,她脸上有着得意的微笑,身后是几名科研人员。
“在此前的多次演讲中,我和许多人说过,现在的伦理法对诸多科技发展的束缚过于严密,不断地牺牲少数人的利益来为大众提供一个安稳到过于枯燥的社会结构。但是在这样的结构之下,少数人注定承受着麻木的生活。”
她进行了一套更为丝滑的小连招,先煽动民众的情绪,随后展示科技,再最后画饼,宣称只要对这些专利放松,经济发展将多么快,能制造出多么多岗位,少数群体将会得到多么人性化的服务。
怎么说呢,非常万金油,万金油到我感觉我可以抄袭一下。
随后,我也这么干了,我将她的话渲染了下,把这未来的图景扩大得更大了。
喀左尔出场的时候,整个场馆寂静了几秒,巨大的议论声几乎无法让他无法继续讲演。场内安保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让现场安静,喀左尔这才能继续。
他站在更高一阶的演讲台上,将和家的义肢设计手稿展示在屏幕上,尽管碍于各项专利,只展示了一部分,但依然引起了众多呼声。
我看见罗尔斯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没办法,谁让卡尔璐与摩甘比的这项技术本身就是偷的人和家的呢?那一件缺少的义肢,我十分相信,就是被摩甘比偷走的。
……想到这里,我没忍住看向了卡尔璐的坐席。
他的位置距离我相当遥远,我很难看清他的脸,但我觉得他或许会觉得我再次背叛了他。毕竟,按照我和他的约定,应该是宣传他们的技术才对。
喀左尔说话慢条斯理的,却又十分专业,但和家的义肢设计过于超前,以至于每一项说出来,场内的尖叫声都更高一分。甚至于,竞选委员会都破天荒地中止了他的解说,提了几个问题,
“你是说,你们的技术要比卡尔璐和摩甘比研发出来的要更先进?”
“暂停一下,我可以问一下,这项义肢违反的伦理法案包括哪些吗?”
“稍等,请问这样的技术是否合规?”
我有些担心喀左尔的状态,但很快的,我发现他每一次被打断都会显出些受惊的姿态,但每次都能迅速整理好思绪继续说明。
当和家的义肢产品讲解完后,我看见罗尔斯的脸上又有了笑。她显然意识到,这个产品再优秀,也不可能落实——毕竟违反了这么多伦理法。这些有助于她在第三个环节的辩论中,将我狠狠击败。
我脸上也
有了笑,进行总结陈词,“以上,就是我目前最努力想要推进的项目之一,非常巧合的是,我和罗尔斯都将目标对准了义肢市场。但也非常不巧的是,我宣传的义肢要比她的好三倍。”
违反的伦理法案数也是三倍,诶嘿。
我将这句话咽到了腹中。
由于方才委员会的人频频提问,中场的休息时间被迅速压缩,第二个环节结束没多久就开始了第三个环节。
这个环节是这次辩论赛的重头戏,俗称扯头花。
罗尔斯这家伙运气总是不错,她再一次抽到了先行。我还没来得及喝水,便听见罗尔斯发问:“陈之微女士,我很好奇你对于如今义肢市场的看法是否有数据支撑。我对义肢市场进行过深入了解,走访过数百名使用义肢的人家,在我目前得到的答案中,他们最迫切需要的就是触感这一项功能。既然我们是同样的选题,你是否意识到,你的这项推进也许会影响到义肢的造价,提高了使用成本,与此同时功能过载。”
我握住了麦克风,我知道现在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好时候,而我也不能浪费这“三分钟”,于是我开始转移话题,“你调查的数据又如何确定是可靠的呢?你走访过上百名使用义肢的人群,这上百名的样本都来自何方呢?他们有着什么样的家庭、教育条件、成长经历呢?数据从不会骗人,但人们可以选择用什么数据骗人,罗尔斯女士,既然你提倡不该为了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少数人的体验,那么假如需要多功能的义肢适用人群也是少数人,那难道就要切割他们的体验吗?就像你说的,伦理法禁锢了科技的发展,而现在有这样全面的义肢产品,能几倍提升义肢适用人群的产品,你却要用功能过剩与造价过高来反驳它,影响义肢的更多样化的发展吗?”
罗尔斯的眼皮翕动了下,脖颈也抽搐了下,她换了个战术,“我当然不会违反我的观点,因为我始终能做到知行合一。我这样质问你,是因为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她面向观众,高声道:“一个宣称为外城区发声的人,一个宣称依靠自己努力上来的人,一个在强调自己来源于底层人的人……目前却陷入了何种的境地?即便调查结果还未宣布,但大家也都知道,她与卡尔璐总裁的暧昧关系,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她那令人疑惑的性取向,她依靠大法官得到的职位,如今她甚至与圣纪佛教会的未来教皇有着这样的私交!她如同最邪恶的魔鬼一般,用谎言迷惑所有人,这样可怕的人,怎么可能叫人信服?”
罗尔斯看向我,笑起来,“陈之微女士,我非常想问你,你和曾经那位a老师是什么关系?你和未来教皇是什么关系?你和卡尔璐总裁是什么关系?你和安德森家族、江家的人又是什么关系?你和那位五城大法官到底又达成了什么交易,得到了进入基层法院的机会?你进入三城大学时,是否也是通过你曾经的未婚夫得到的机会?”
她的声音提到了最高,“这些问题遗留这么久仍然没有准
”
罗尔斯慷慨激昂的话落下,全场满是鼓掌声,聚光灯打在我身上。
我看向罗尔斯,沉默了许久,才拿起麦克风。
我道:没关系。◆爆料中的照片与视频,罗尔斯早在摩甘比提供的数据中看过,那些资料绝对不可能是假的!如今她敢这样大放厥词,只能说是,她或许和某位监察官有所勾连,或者达成了一些交换。这种交换,极有可能是她竞选成功后会配合监察官联盟削弱三大财团的势力,平衡联邦与财团的状况!
所以……监察官联盟……配合她造假了。
电光火石之间,罗尔斯拍向了提示铃,她喊道:“在调查报告公布之前,我要申请专业的技术人员分析报告真伪。同时,我也需要监察官中派出代表,来回答我对报告的一些质疑。”
我愣了下,“你是怀疑监察官联盟造假?”
罗尔斯冷冷地看着我,“我只是认为,应该以防万一。”
她道:“诸位媒体同僚,在这个关键时刻,你们也需要尽快派你们的技术部门人员过来。我并非是怀疑监察官联盟造假,我只是认为,新闻应该有它的真实性。”
【陈之微调查报告已上传】
一行提醒再次弹出。
竞选委员会迅速开起了小会。
五分钟后。
竞选委员会宣布:“罗尔斯诉求合理。现在,派出五名技术人员鉴定报告中是否存在技术问题,同时,传唤一名监察官回答质疑。所有媒体开放提问权限。”
我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我问道:“这是说,待会儿要开新闻发布会吗?”
竞选委员会面色严肃,其中一人道:“陈之微女士,您并未向我们上报,您会在这里上传你的调查报告。理论上来说,是您先开的先例,我们被迫延长了辩论赛的时间。”
我没话说了,因为他们的阵仗,有点吓人。
我看见无数媒体飞奔到了坐席前排,铺天盖地的仪器全部围绕了过来,封锁的光屏此刻全部点亮,四面八方都是屏幕。媒体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我甚至看见有人在吃泡泡糖。
我拿起麦克风道:“这是个严肃的场合,那个吃泡泡糖的,给我一颗。”
竞选委员会拍桌,我听见罗尔斯冷笑道:“来这里讨口子。”
我:“……”
我就是想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