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横梁仿佛烧了太久,乌黑的木头坠落了下来,砸在嬷嬷与仆从的背上。沉重的一声闷响,血液从木头下渗出来。
冰寒的风卷起室内的床帘,微微吹拂起奚依儿有些散乱的发丝。仿佛有一个人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别怕。”
可那也只是错觉。
谢望疏走上前,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心脏缓缓泛起疼痛。难道她真的这样爱兄长,为了他,她连死都不怕吗。
可他的小妻子抬起眸,看到他时清澈的乌眸中却闪过依赖与信任。她伸出手,仿若乳燕投怀,扎入他的怀中,细弱的手臂紧紧揽住了他的腰,“相公,我好害怕。”
奚依儿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着,呜咽不止。可即便在这个时候,她的嗓音也依旧是好听的,撩着人的耳尖,要人升起欲念,想要让她哭得更惨些,将她欺负的吐露出更甜腻,更私密的声音。
“我以为,你抛下我一个人,不愿意来见我,嫌弃我了。”奚依儿的侧颜贴在男人的胸前,声音软糯,眼眸冰冷,细看,还带着一丝尖锐的情绪。
谢望疏怔愣,他下意识环住奚依儿的肩,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若是夫君不要我,就让我死了算了。”奚依儿嘤嘤的哭着,一身的血液,细若无骨,像是新婚之夜久久等不到夫君,心如死灰的自残。
没有人告诉她,兄长去世。
昨夜,小厮发现了伏在桌上没有了气息的谢望轩。宾客散尽,挂了满府的红布被撕扯下,兄长的尸体停放在祠堂中的棺木里,谢望疏在祠堂中守了一夜。
寂静之中,下人跪在祠堂外,月亮高悬在空无一物的天空。凄冷的光落在祠堂内谢望疏的侧颜上,他看着那口棺材,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
他是否,有过卑劣的一瞬间窃喜。谢望疏原本已经做好了,婚后便守礼,当好谢望轩的弟弟,将她…当做兄嫂一般尊敬。
可不知道是不是无形的神祇听到了藏于谢望疏心底最恶毒的心思,兄长死在了他的新婚之夜上,无人看守的珍宝就这样摆在他近在咫尺的位置。
谢望疏跪了一夜,心中的心思明明暗暗了一夜。
被关押在胸膛内,锁在重重牢笼中的野兽,在娇弱的新娘扑到他怀里时,便轻而易举撕裂开了禁锢的符咒。
是了,出于那隐秘的、阴暗的心绪,那日谢府人人慌乱,谢望疏根本就没有命人告知奚依儿,谢望轩去世的事情。
她才刚刚嫁给兄长,又这般柔弱易碎,新婚之夜未见到他,既不敢去寻他,也不敢离开房间,只会自己伤心难过,寻死觅活。
若是让奚依儿知道了兄长逝去的事情,她一定会接受不了,说不定还会再次自.杀,妄图与兄长殉情。
想到这里,谢望疏的胸一阵闷疼,他的手臂缩紧,让少女的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严丝合缝。
“对不起…我昨日被灌了太多的酒,不堪的醉了,刚刚才醒来。”谢望疏像是被心内饥渴的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兽吞噬了良知。
她根本不知道她在爱谁,她爱的只是那个拯救了她,会对她温柔,护着她,将她带离深渊的人。
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没关系的,不是吗。
谢望疏低下头,眼眸通红,像是染上了某种理智的疯癫,男人凑近她的唇,低声哄着,“对不起,娘子,依依,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会对你好的,别难过了,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奚依儿的身体轻轻颤抖,双腿发软,几乎全靠谢望疏抱着她才能够站直,“…不行,混蛋…”
谢望疏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心脏剧烈的跳动,脖子染上红晕,身体发热。他更低的凑近她,几乎是在她的唇瓣上说着话,“求求你,依依,原谅我,我们那日的洞房花烛,我会好好的补给你。”
奚依儿的乌睫颤着,唇瓣突然没忍住张开,呻.吟被谢望疏的唇舌堵住。
混蛋。
奚依儿的指尖深深的陷进男人的肩膀中。
谢望疏看不见,少女的身后,无形的影子紧密的搂着她的腰,牙齿啃咬在少女的后颈,像是惩罚她。
真正的夫君到底是谁都认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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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依儿要气死了。
狗东西,仿佛与她时时刻刻形影不离,如影随形,仿佛整个空气中都充满着他。
去死啊。
已经死了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死得彻底一点。
她用力将茶杯摔在地上,瓷杯的碎片被风吹开,远离了她。
奚依儿忍不住,摔了不知道今日第几个瓷器。
门被推开,谢望疏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传进来,“小心手,吃饭了。”
谢望疏对于奚依儿糟蹋东西的行为似乎一点都不生气,相反,他还觉得有点高兴。因为这代表着少女将他的家当做了可以随意放肆的地方,相信他会宠着她,将这里,也当做了她的家。
谢望疏也曾经想过,也许在奚依儿成为了兄长…亦或是现在,被他骗做妻子后,他会变得厌倦,放下那些执拗的、可怖的心思,会不再那样喜欢她。
可他似乎低估了自己的偏执。
“依依,过来。”谢望疏亲自将菜碟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谢望疏不允许任何小厮仆人进入这个房间,他令所有的下人丫鬟必须低着头,不可抬起眸直视主母。他甚至逐渐升起了一个可怖的念头,他想要挖去所有仆人的眼睛,彻底杜绝他们看到少女容颜的可能性。
谢望疏坐在椅子上,眸色暗沉,看向自己的小妻子。
与他成婚后,奚依儿似乎变得更娇气了些,一颦一笑少了些怯懦,多了几分让他想紧紧将她拥进怀中惩..戒的娇蛮。
像是藏着狐狸尾巴,因为处境不得不装成小白兔,在逃出让自己害怕的地方时,便开始放肆的撒娇,显露坏脾气,试探他的底线。
奚依儿不太开心的走到谢望疏面前,向他伸出手,给他看自己手指间的一抹鲜红。
是刚刚她没忍住情绪,从肌肤下渗出来的。
谢望疏以为是她的手被茶杯划伤,忍不住轻轻叹气,低头舔干净了她指根上残留的血迹,“别拿那些死物撒气,你若是生气,便拿我撒气。”
谢望疏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他好像总想抱着她,手掌贴着她,与她紧密的贴近。
谢望疏搂住奚依儿的腰,为什么不呢。
她现在,已经是他的东西了,他想对她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
谢望疏将少女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心脏空了的那一块终于被填满了些,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贝肉,递到少女的唇边。
她似乎变得很难取悦,没嫁给他之前,随便哄一哄,对她笑一笑,她就会开心的不得了。可现在,抱着她,亲手服侍她吃饭,都得不到少女的一丝笑意。
可偏偏谢望疏就是爱极了她,他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就是贱的,奚依儿越是看起来不太乐意,他就越想哄着她,让她吞..下。
“乖,这个很好吃的,厨子是特意在花夜楼挖过来的,他的厨艺很好。”谢望疏轻声说道。
奚依儿弯弯的细眉轻蹙,显出几分浅浅的忧愁,她张开唇,轻轻咬住了那一小块晶莹的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