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们两人只是路上偶然遇见的陌生人,可是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如此,不应该是这种走在路上遇见可以无视的关系。
不管是白天的陆生,还是晚上的陆生,他们都应该是父子才对。鲤伴回想起这位夜陆生无意中看向他偶尔露出的眼神,那是看极亲密的长辈的眼神,是看父亲的眼神。那其中蕴含的意味,似怀念似欣悦,奇怪的是还有愧疚和悲伤。
鲤伴似乎看懂了那个眼神中压抑的复杂感情,又似乎看不懂,他一一思索又一一排除,渐渐的,他在那个眼神的注视下变得沉默。
陆生说的确实没错,奴良鲤伴在某方面是个及其踌躇的胆小鬼,在他统领百鬼将衰败的奴良组带领上巅峰令百鬼胆颤臣服的威势之后,也不过是这样一个面对某些事情只会等待从来不敢主动探究的胆小鬼罢了。
“奴良鲤伴。”陆生在两人间过长的沉默后主动开口,“你……”他注意到鲤伴身后没有开灯的屋内,“……进去说吧。”
鲤伴颌首,随之身形散去,是滑头鬼一族如出一辙的不走人路。
陆生一直都很清醒,即使他在这里已经近乎一年了,时间长到他都快分不清两个世界的区别。他于是出来的越来越少,待在这里【陆生】的意识空间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大部分时间都开始沉睡,有时一睡就是大半个月,甚至那个小家伙还学会了旁敲侧击的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看着这个世界的熟悉的人和建筑经常一阵阵恍惚,会突然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不知此身是何人的感觉,而当每那个不该出现的高大身影撞入他的视线内,才会立马将他坠入现实,缓过来的陆生浑身一阵阵的打冷战。
「奴良鲤伴」
陆生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对这个男人抱有怎样的感情。
他早在陆生还在浑浑噩噩的那几年中就死去了,要说什么父子情感,在那段意识不清醒的时间陆生其实是根本感觉不到的。说起来,亲眼看着自己知道这人会死去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原本能救却没有救,这样的懊悔愧疚都要比亲缘情要多得多。
在他逐渐长大之后,奴良鲤伴这个名字大概已经成了那段封闭自我、没有力量弱小无比的时段的一个象征,作为父亲这个角色身份的占比太少了。
奴良鲤伴的屋子内亮起灯,像一个无声的催促。
陆生走进去后拉上木门,一扇门将门内的明亮与门外的黑暗清晰的分割开,将光与暗两个世界之间唯一的最后一个交际彻底斩断,相遇只是偶然,即不可知、不可见、不可相交、不可相识,才是常态。
屋内鲤伴在里面橱柜里翻找,陆生走进去后,他拎了一个东西出来。
“陆生。”鲤伴兴致很高的喊道,“来这里。”
陆生看到了他手里拎的东西,那是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