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死去活来千百年,奔波忙碌斗天命,从未发觉苦境的天空如此明亮澄净,苦境的空气如此清新怡人,万物芬芳沁人心脾,就连苦境不相干的路人,看起来都变得和善可亲,满面春风。

阳光遍洒人间,众生生机盎然,正如玄鸣涛当前心境,欢欣鼓舞志得意满。一朝天数逆改,天罪解矣,苦集灭道,终于再没有能困锁他的人事物。

提气半分,足尖掠过细草衰苇,滑过枯枝碎石,前往海波浪的路上,沿途风光几经战火,荒凉颓色却没有影响玄鸣涛的好心情。

解决了最麻烦的神州血劫,剩下的阴谋家,野心家,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怎能与弃天帝相较,早晚再找时间清理不迟。

身后,执着的绯羽不肯罢休,使出绝顶身法,勉强才能追上玄鸣涛的脚步。他俩一前一后,渐渐靠近东海海域。

“停——”玄鸣涛一个急刹车,害得绯羽差点没撞到他身上。

“别再跟着吾,要么自己退隐去,要么跟霏婴结伴离开中原。”玄鸣涛背对着绯羽,负手在后一副高冷疏离的模样。

“你还没回答吾,别想赶吾走……”绯羽气喘吁吁地说。

“那是吾的私事,答案与你何干。”玄鸣涛说着,趁绯羽不备疾速化光落跑。

“怎么无关,我才是你的……”绯羽话音刚出口,眼前人居然消失,气得她功力再催三成,急吼吼继续追赶。

东海岸,浪涛汹涌,拍岸狂吼,今日再临此地,方感受到‘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豪情壮阔。

玄鸣涛独自立在一方巨大的礁石上,闭目仰头,静静聆听风呼海啸,自然万灵皆于一念入耳。

从来没有过这样一刻,一身轻松畅快,肩上如释重负,心中痛快淋漓。

笑意憋了一路,现在总算能恣意放纵。

“啊——”

玄鸣涛朝着无边东海放声大吼,气劲横扫千里海域,炸得整片东海地动海沸。

“你阿妈咧弃天帝——”

“老子现在天下无敌——”

“再也不受你控制——”

“好好在天上蹲着!老子没让你下来,你就下不来——!”

声嘶力竭的呐喊,掺杂满腔的怨怼愤恨,与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执念,似千百年累积的心病一次性爆发。

一个一个同修好友的名字,一个一个同志同道的名号,过往为天道牺牲的所有人,玄鸣涛都铭记在心。声声呼喊,声声化为海风,融进滔天浪响之中。

冷静下来的片刻,忽地感到一阵无力,喜悦只存在于方才的数个时辰里,欢呼后,余下的依然是遗憾和落寞。

玄鸣涛重重叹了口气,立在那块大礁石上一动不动。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从今以后,这苦集灭道的天下安危,他终有能力一手擎天,护下所有人。

想到这儿,玄鸣涛稍感欣慰。

回身刚准备拜访海波浪,却见后方沙滩上,相距半里地左右,绯羽用真元护住自己,避免被玄鸣涛似疯似狂的音波震伤。

这会儿瞧见玄鸣涛跳下礁石,绯羽收功再度追来。

看来光逃避是不行的,自己造的孽,该解决的还是必须面对。

“何苦如此执着?是不是吾告诉你答案,你就会离开中原去退隐?”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涛兄,我不会因为你曾经为大局娶过一名死人而拈酸吃醋。”

绯羽的态度与刚才有所不同,语气透露出些许心疼玄鸣涛的意思。

赶来时,恰听到玄鸣涛的呐喊,绯羽忽地意识到或许是自己逼得太紧,涛兄一直承受着守护苍生的重担,自然无法留心儿女小情,是该给他留更多的空间余地,助他一同完成天命,而非汲汲营营强迫他爱上自己……

“这……”玄鸣涛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