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居疏楼西风,总算能按部就班,一件一件展开正道反击工作。这几日道境苦境两头忙,将白子墨全权托付给天不孤,也不知疗程进度如何。
一大清早,教了仙凤和默言歆一个时辰的功课后,玄鸣涛毫不客气地扫荡了疏楼西风的库房,把所有珍奇药草全部打包带走。他等不及品尝凤儿做的早点,匆匆出门赶去千竹坞探望伤病员。
玄鸣涛来时,晨曦已遍洒竹海,金灿灿融着絮絮飘雪,衬得千竹坞一派岁月悠远,遗世独立。
天不孤甚至还没起床,他总是随心所欲地生活,压根不管访客是不是等在门外。
玄鸣涛把屋外竹林里挂着铃铛的名笺都看了个遍,约莫又大半个时辰过去,医庐的木门才吱吱呀呀地开启,天不孤一脸慵懒,脚步像踩着云一般,飘出屋外。
“大夫,在下又来叨扰大夫了。”玄鸣涛快步上前打招呼,将方才来的路上随手挽的一支秋海棠递到天不孤面前。
娇俏的秋海棠沾了些许霜雪,更添柔美之态,惹人怜爱,天不孤显然眼前一亮,总算醒透彻了。
他笑盈盈地接过花枝,随意抚了抚自己披散的长发,动作妩媚得堪与娇花媲美。
“多谢公子赠花,让公子久等了。”
“吾师兄他?”玄鸣涛急切地往半掩的门扉里望了望。
“病人昨日就已清醒,公子不必担忧。”
说着,天不孤又像云一样飘飘然离开,满意地捧着花枝,似乎想找个好地方栽起来培养。
得到主人的默许,玄鸣涛赶忙推开医庐木门,瞧见左侧榻上,依然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子墨仍在沉睡,身上披了一床聊胜于无的薄被,护他在微凉秋夜里不至受冻。
玄鸣涛落座榻边,从薄被中轻轻拉出白子墨的手,搭上手腕仔细把脉。观白子墨气色恢复不少,脉象还是虚弱无力,天不孤接好了白子墨全身断脉,剩下的创伤还需他们自己努力复健。
玄鸣涛怅然地叹了口气,顺手握住白子墨的手,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凝视着大白师兄沉默的睡颜。
医庐里安静极了,两个人轻浅的呼吸声几不可闻,仿佛一幅静止的画面。
天不孤栽好花后,便去外围烟波江边弹琴自娱,很是给面子,没有回来打扰师兄弟两人。
无言陪伴坐过一个时辰,白子墨终于有了些许动静,他深深吸了口气,眉头绞在一起,好像在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
闭眼无聊躺一天,睁眼也无聊躺一天,没有任何区别,那只握着自己的手是天不孤大夫吗?触感好似不同。
勉强瞟一眼吧。
白子墨微微睁开一条眼缝,一张放大的英俊脸庞挤入视线范围,哪是什么天不孤,分明是——
“大白,你醒了,感觉如何?”玄鸣涛马上凑上前嘘寒问暖。
白子墨愣了几秒,脑子迅速苏醒过来,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手中一下使力抓紧玄鸣涛的手,恨不能立刻痊愈。
“小玄!你……你没有忘记我……你回来看我……”喉咙干涩得发疼,白子墨仍扯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倾诉不舍。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这身伤……因我而受……”白子墨努力摇头否认,玄鸣涛却平静地说,“昨日之非,今日之是,不可逃避,不可执着。现在你就安心接受我的照顾,你我之间,无需客套。”
“也好,也好……”白子墨忍不住哽咽了声音,抽了抽鼻子道,“见到你平安,我的伤势都好了一大半,你的伤怎么样了?”
“早已无碍。”玄鸣涛安抚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日,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三言两语间,就确定了我的身份。”
“四魂双体,不论哪一个,都是你。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没有分辨。”白子墨扯出一条虚弱的笑容。
“哪怕屈身为魔奴,你也愿意……”玄鸣涛眼神悲悯地瞧着白子墨,“你就不能叛逆点,打我一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