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羽不解地抬头望着心上人绝不可能记错的容貌,除了眼睛颜色不同,其余毫无差别。
没人能抵抗美人落泪,云河忍不住再次抬手,轻抚绯羽脸上明艳的牡丹花纹,为她轻拭泪光。
“玄鸣涛,是吾前世的名字,天命应劫之后,此生,吾名银鍠云河。”轻柔的语气,连云河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未如此小心翼翼对待一人。
“你说过的天命,我都记得,也猜到了……道境我去过……焦尸遍地,满目残骸,可我不知道哪个是你……想捡一块属于你的尸骨都做不到……”
绯羽眼中又泛出泪来,边哭边笑断断续续地说:“未亲眼见到你的尸身,我宁愿相信你没死,没有以身殉魔,只是伤重……无法立刻回来……”
“吾确实死了……回归天命后成为了现在的银鍠云河。但吾失了前世大部分的记忆,恐怕要让你失望。脑海中只依稀浮现几幕过往,一场烟雨,一纸朱伞,一团篝火,一只冒着气的旧药罐,一名鬓边簪着鲜花的姑娘。那位姑娘,是你吗?”云河眼中流露真实的失落,反让绯羽心疼不已。
回忆片段逐次展现,每一幕都戳中绯羽心槽,不自觉深陷情网难以自拔。
绯羽踮起脚环抱云河脖子,细腻的肌肤贴着云河的脸颊,勾起无名心火跃燃,理智却提醒着云河,这只是人类而已。
“你还记得这些,记得回来,已然足够……前世今生我不在乎,无论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的涛兄。”
悲喜交加充溢胸中,绯羽紧紧揪着云河的披风,羞怯地低声问:“现在没天命禁锢,你能留下了吗?”
云河垂眸缓声应道:“如果你知晓吾之身份,还愿意接纳吾吗?”
氛围正浓烈,方才被打飞的蓝衣剑客颠簸着跑上山来,伴随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打破暧昧画面。
“登徒子!放手!”
照面一刻剑芒即至,云河一直安分的手这才主动抱住绯羽,揽着柳腰潇洒旋身,稳稳挡下突袭飞剑。
“白云兄,快住手!”绯羽并未挣脱怀抱,依旧依偎着云河,只略略侧头制止蓝衣剑客,“他是我的心上人,不是登徒子。”
“白云兄?”云河疑惑地看了看绯羽。
“他叫孟白云,那年你走后没多久他就来到灵蛊山,和你预言的一模一样……”绯羽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解释起来,“但他平日里守在灵蛊山脚,接送照顾病人们,我只将他当作朋友和兄长,从无一丝逾矩。”
云河沉吟一声,瞟向孟白云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绯羽!他杀了醉梦湖等候的所有求医百姓,现在又来撩拨你,你忘了他曾抛弃过你了吗,别执迷不悟,再被他伤害!”孟白云恨眼直瞪云河,恨不得把云河暴打一顿扔下山去。
“你哪只眼睛看到吾杀人?”云河不屑地冷笑问。
“白云兄,你怎可乱讲。”绯羽有些不快地说,“你该离开了。”
“绯羽,你说什么?!”孟白云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绯羽。
“涛兄已经回来,你不必再以担心我的安危为由继续留在灵蛊山徒耗光阴。白云兄,你是个很好的人,我祝福你早日遇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孟白云如历天雷殛顶,怔在原地呆呆看着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负心人的绯羽。
“吾不能久留灵蛊山,城中还有许多事务等吾回去处理。”云河温柔地问,“你可愿放下灵蛊山基业,随吾而去?”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天涯海角,苦集灭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
绯羽想都没想立刻答应,牢牢挽住云河的胳膊,生怕她的涛兄变卦。行李都不要了,一心一意只想跟失而复得的心上人厮守。
孟白云无力阻拦,颓然跌坐在山阶上,望着甜蜜相依而去的两条背影痛哭流涕,却不敢嚎出声,害怕绯羽听见影响她的心情。
……
“晦释,回家了——”
提元一喊,自外震碎画中幻境,擎海潮,吞佛童子,晦释童子,三人同时落入醉梦湖现实空间。
晦释童子虽然受了些许伤,不过显然玩得很开心,蹦跳着蹿到云河身边求表扬。云河难得和蔼地挠了挠白猿小将的下巴,逗弄晦释童子发出了数声呜呜猿叫。
可爱的小白猿引得绯羽眉开眼笑,动人绝色惊散芳华万千,惹得云河几乎忘了擎海潮还在,不错眼地盯着绯羽的脸,直把她瞧得面泛彤晕。
惊见云河形貌,擎海潮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他与白猿吞佛是一伙的。环顾四周,不出所料没了雪芽和儒门四护踪迹。
“雪芽呢?!将雪芽交出!”
擎海潮哪管云河是谁,今日就算是玄鸣涛本人在场,也不及雪芽万分之一重要。怫然一掌袭向云河,一旁吞佛急提朱厌,瞬移到云河身前挡下猛烈掌气。
“擎海潮前辈,本座与雪芽一见如故,请他回城作客,你如果有兴趣,亦可带上朋友一同前来,本座随时恭候大驾。”云河挑衅笑道。
黑洞结界再开,吞佛晦释断后,云河绯羽手挽手先行一步。
待见到结界另一端的景象时,绯羽的笑容凝固了。
回城,竟是回火焰魔城……
绯羽虽避世隐居,但武林中发生的大事多有见闻,如日中天的异度魔界怎会不知。
涛兄前世为玄道,对抗魔界,今生莫非转世为魔?难怪他问自己是否在乎他今世的身份。那么涛兄今世是?
“参见魔皇——”
齐声敬拜,恭谨避让,眼见云河像变了个人似的,换上不可一世的狂傲神情,冷然睥睨众魔。
除了相貌,再无半分玄鸣涛的影子……
绯羽的心如沉深渊,不知是银鍠云河骗了她,还是她自己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