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此话可不能让绝代剑宿听见。爱之深责之切,他日你为人师为人父时,便能体会你师尊的不易也。”弦上玄摇摇头无奈道,“现在,劳烦绝代神霄去外围等候,在奈落之夜醒来时,吾希望他观世第一眼所见之人,是有情佛。他纯如一张白纸,若能善加引导,来日便有机会成为有情人。”
“别说那个名——”元元心皱眉反驳说,“但这数日的逼杀,你浑身内外伤沉重,万一有魔人趁虚而入,只怕不妙。”
“无妨,五大神器之一的造化之钥即将落在凝晶雪峰,此宝能扭转乾坤生死,瞬间治愈任何伤毒,就劳烦好友替吾取回了。”
“如此神奇?你说会落在此地那就一定会落,吾这就去寻来。”
元元心马上动身去等神器降落,弦上玄忖了忖,过去将凝晶雪峰上唯一的一蕊凝晶花撷下,以佛力稳固花元,准备将它带离这座即将被烽火波及的雪峰。不论是去万圣岩托圣尊者照看也好,还是带去渺无人迹的傲峰十二巅也罢,此花有其天命,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许是来早了,静候多时仍未等到宵苏醒,漫天稀稀疏疏飘飞的雪花落在寂然不动的两人身上,仿佛为两人披上银装素衣。弦上玄禅坐诵经过了数轮,静谧空灵的环境一洗多日奔波辛劳,在此打坐暂作歇脚也算惬意。
又过了数时,身边的少年终于有了细微的动静,弦上玄敛起佛珠,垂眸望向刚刚苏醒的奈落之夜。
那少年缓缓坐起身,目光呆滞地盯着身边的佛者瞧了许久,又过半刻,才用生疏的发音吐出几个字:“你是什么人?”
弦上玄微微浅笑,抬手慈爱地摸了摸少年的头,替他拢了拢遮挡视线的长刘海。
少年也不闪躲,呆呆地又注视着弦上玄的手,与他这副冰冷的水银之体截然不同的温暖体温,令他觉得十分神奇。
“吾乃灵心异佛·弦上玄,来自中原云渡山的佛修者。”弦上玄一字一句说得极缓,好让少年能完全听懂,“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了愣,又是半晌无言。他好像绞尽脑汁思考了许久,脸上表情一会儿痴愚,一会儿显得十分痛苦。
弦上玄也不着急,静静等他纠结完自己脑中紊乱的记忆。
“奈落之夜·宵……”少年终于艰难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奈落者,黄泉也,宵者,暗夜也,想是黄泉暗夜的行者,方唤此名。”
宵听到黄泉两个字脸上又呈现痛苦表情,良久憋出另一个名字,“夜重生——”
“是败血异邪之主。”弦上玄装作一无所知地说,“你想回到他身边吗?”
“创造……之父……”宵断断续续说着,却使劲摇头,“我……失败品……被抛弃……”
“创造者并非是你的恩父,充其量只是一个起源。为父者担教导养育保庇之责,与为母者并为这天地世间最伟大,最艰难的身份。父母恩重可比泰山星斗,又岂是夜重生此等小人能担得起的名头。”
宵懵懵懂懂地瞪大了双眼,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不明白。
“你是人,不是物品,更不是杀戮机器,拥有自我意识,便是独立的个体。”弦上玄谆谆开导道。
“人?我也能……做人……?”
“当然,不过世间万难,做人为甚。你可愿随吾修行,去往人间尘世走一遭,体会一番为人的精彩?”
宵的脸上迅速展露憧憬向往之情,又有些忧虑担心:“去……去人间……好!”
弦上玄温和笑道:“有吾在,无需惊怕。若你愿意,磕过三叩拜师礼,自今日起,吾便做你父,抛却过往一切,彻底脱离败血异邪。在吾弦上玄有生之年,教你做人,护你无虞。”
宵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双膝落地通通通磕过三遍头,眼中满是初生儿对人世第一眼所见之人的依恋与孺慕。
“父……亲——”
“非也,出家人断绝五伦亲缘,你该称吾师父。”弦上玄笑着将宵扶起,“师徒父子,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