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前夕

“连元元心也重伤前来残林了?”一直躺着听他们说话的素还真忧虑地问,他仍十分虚弱,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你好好休息莫要担心外面的事,有谈无欲跟吾,魔界尚翻不了天。”弦上玄忙安抚道。

“没错,我们虽行走生死之间,但目前仍能与魔界周旋。素还真,好好珍惜养伤退隐的时间,待你回到战场,便知直面最强魔威的绝望。”

“咳,谈无欲,没这么夸张,别刺激他了。”弦上玄苦笑着摇摇头,抬手撩着衣袖为素还真拭了拭额上细汗,“晚些时候吾会让续缘过来,替药师照顾医治众人,也好让你们父子聚聚。”

“续缘……”素还真有些期待,又有些情怯,“吾这副模样,要让他担忧了。”

“他还以为吾是你,并未担忧呢。”弦上玄调侃浅笑,“中原抗魔前线不能无大夫,药师已经将阿九安顿在他的好友朱痕染迹处,想必早做好入世准备。让他留在琉璃仙境或者岘匿迷谷,随时救治负伤同志,吾方才无后顾之忧。”

“那他的劫?”

“吾会让他专注处理自己的事,全力为他排去危机。无中原魔界诸事压逼烦扰,一切定能顺利,药师的智慧可不在你吾之下。”

“辛苦你们了……”

……

另一间残舍中,二十日释血期已至,雪芽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眨巴着无神的眸子,一手垂在榻边,手腕上割开的伤口不停淌着血。

这种程度的痛疼已经习惯,他不哭不闹也不害怕,默默攥着身边义父的袖子,等着鲜血流失带来的倦意将自己吞噬。

“唉,这个孩子比阿九还乖。”慕少艾不由叹气,“老天总是不肯放过这些孩子。”

“药师,你可有比释血更好的办法?让雪芽能少些痛苦……”

擎海潮瞅着面如白纸倦意困怠的爱子,每每此时,他总是慨叹不忍,自从养了雪芽,他操心担忧的时候更多了。

“也不是没办法,不过吾不能十分确认。”慕少艾一副绞尽脑汁思考的模样,“听说有一种蛊,能吞食旧血,搭配一种药草后又能自行造出新血,那么就不用割脉释血了。可是……”

“但书何来?”擎海潮闻言忙问。

“蛊皇僰医人心机深沉,正邪难辨,吾对他的了解有限,也不知他是不是有这种蛊,实在不敢推荐你们去找僰医人治疗。”

“只要有一线生机,擎海潮都愿意一试。”

“且慢,弦上玄对武林诸多天机颇有见识,不妨先问问他,也许他知晓其他医者。”

……

“蛊皇不可信,也可以找蛊后——”

弦上玄想了一圈想不出这是什么蛊,但说到蛊,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不是慕少艾所提的僰医人,而是一袭红衣的绝美女子。

“是啊!吾怎将她忘了。”慕少艾夸张地举起水烟管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蛊后绯羽怨姬,人美心善,医术又高超,只是她从不外出看诊,恐怕需要将病人带到灵蛊山医治。”

“还是先派人去灵蛊山探问是否有这种蛊,是否可医雪芽之症,再让擎海潮前辈带雪芽前往,以免无功而返,路上还有可能遭到魔界偷袭。”

“这好办,龙宿那边人手管够,只需派一员儒生去灵蛊山问医即可。他现在忙着照顾剑子,另一名朋友的事就让药师吾替他多操心吧。”

“你也操心不了多久,待玄宗那方传回消息,续缘便会来顶替你在残林的工作,你就要随我们回到抗魔一线。江湖,还需药师风采啊。”

“唉呀,你又要辛苦老人家了。”慕少艾心情愉悦地笑了笑,转脸又正色道,“天数已定,避不了的。阿九身上咳羊茎的气味越来越淡,你知晓吾必定无法安然隐于幕后始终逍遥退隐。”

“是……”弦上玄闭目慨然,心中忽起萧索,“这江湖的风雨啊,千百年来未有一刻止歇,就让我们冒雨同行,共觅生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