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之初

十年来养成的作息习惯不容易改变,生物钟硬是把醉了一天两夜的人催醒。天还蒙蒙亮,玄鸣涛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身坐在被子里发呆,试图连接正确的脑电波回忆昨天发生的事。

浑身都被拾掇得妥妥帖帖,还换上了整洁的里衣,连胡渣子都修干净了,是谁这么好心将他送回床上还附带清洁服务?一回头,发现昨天被随手与桃木琴一起,置于石桌上的雪玉翎簪,此时正安然地躺在枕边。

握起簪子下床推开草屋门,院中也不似昨日狼藉,竟恢复成迴风飞花的往日美景。微凉的晨风吹在身上,拂起长长的散发,即使只着一身单衣也丝毫不觉寒意。

更令人惊讶的是……

“悟僧,你该不会整夜在此吧?”

“玄者醒了。”悟僧在草屋外禅定了数个时辰,知玄鸣涛醒来,马上起身见礼,“悟僧受弦首所托看护玄者,玄者饮酒过甚,可有不适?”

“这……没……并无不适。辛苦你替吾打理一切,昨日是吾失态了。”

“悟僧只扫洒整理了院子,并不辛苦。”

“那吾这一身……?”玄鸣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揉了揉柔顺的头发。

“是弦首所为。”

“唔……”想起昨天喝醉浇了自己一头一脸的酒……长发帅归帅,就是洗起来太麻烦。

“弦首有言,若玄者清醒,要吾转达玄者。”

“请说。”

“一场大醉已足,醒来之后,当抛却心中罣碍,独立步上属于自己的道。”

“吾……明白了……”

玄鸣涛闭目再清醒,心绪更加平静,事到如今无需再踌躇,一步已出,前行便是,哪怕性命只余短短数日。

“悟僧,多谢。你去吧。”

“玄者,悟僧不会离开。”

转身欲回屋的玄鸣涛不由一愣:“呃,吾的意思是你守了一夜太辛苦,先回去休息吧……”

“当为之事。既如此,玄者无碍,悟僧便不打扰。”

悟僧再施礼,走之前还操心地替玄鸣涛打了一盆清水,担心他没醒透彻,一头扎进井里……

‘我看起来像酒量这么差的吗……’

哭笑不得地送悟僧出门,回头瞅着清水倒映中的自己,十年了,倒是与那时现代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果真二十六岁是一道坎,迈过去也许就是新的人生……

‘弃总啊,既然在我二十六岁的时候送我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何不再恩赐我第二个二十六岁的新生呢……唉……’

幸好早有准备,不至于大限来时过于匆忙。第一次如此严谨地洗漱梳发,将龙宿所赠的炫黑龙纹袍仔细收起叠好,换上崭新的殷红裘衣。瞧着分明红火热烈,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若血染丹砂,秋枫凋零,一身冷落凄清。

今晨的道境感觉比昨晨更安详宁谧,风中又能嗅见淡淡的花香,耳中闻到些许虫鸣鸟啼。原来心境开阔起来,真的能感受到美好的一切其实从未离开。

那么,就将最后几日活得更精彩些吧,在最终的结束来临之前,何妨做一回狂人。

前夜密室约谈之后,与玄鸣涛达成协议,宗主便借口闭关养伤,一直没有出过玄天殿。昨天夜里,果然见到赭杉军前来密室,欲先私下向师尊赔罪请辞。宗主依照玄鸣涛的意思不置可否,只让赭杉军先回去,明日辰时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