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缳夜宴Ⅰ

商业互吹,是必要的寒暄之礼。品过龙宿斟的茶,不安的情绪稍稍收敛,玄鸣涛谨慎留神着太学主话语中可能的陷阱。

“听闻道者来自道境玄宗,吾也曾访过贵门,泱泱道境第一大派,所出的道子果然个个湛然若仙,风姿绝逸,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相比之下,吾学海学子就逊色得多了,竟不及道者微末分毫。”

“太学主过于抬举褒奖,于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小道可一窍不通。学海儒门,与吾玄宗道脉所授截然不同,学识并无高低长短之较,不过术业有专攻罢。”

见一旁的龙宿摇扇遮起自己的半张表情,眼中透出几分轻蔑与傲慢,就知太学主这番挑拨激起了龙宿的好胜之心。玄鸣涛赶忙圆场,他可不想与龙宿为敌。

“说起六艺,道者的音律造诣非同凡响,单凭一首神儒玄章,尽揽天下人心也未尝不可。”太学主试探地说。

这似乎切中了龙宿的心思,龙宿也是因此才放玄鸣涛一马。

“此事真乃误会,小道那日只是误打误撞不小心听到至美旋律,并不知乃是神儒玄章。此后只在龙宿先生面前奏过一次,再无于人前弹拨。”玄鸣涛却不明白那师徒俩背后用意,只着急为自己辩解。

“嗯——”太学主沉吟一声,微微侧脸看向龙宿,龙宿浅浅地点点头证明玄鸣涛没有说谎。“神儒玄章既是救世利器,也是灭世凶物,道者玲珑聪慧,当早感应出曲中暗藏的蛊惑人心之调。”

“太学主请放心,小道知晓利害关系,终生不再弹奏玄章半音。”

“君子协议,双方安心。”太学主似乎满意了,又请玄鸣涛饮了一盏,“不过吾仍好奇其他六名学子听到了何种天籁之曲,竟让他们如痴如醉久久难忘。”

“也没什么特别,只是他们久处宦海沉浮,得了许多富贵病,偶尔以清泉洗秽,自然觉得新鲜。”

“如此说来更令人好奇,不知吾师徒是否有这个耳福,可濯这汪清泉?”

“太学主说笑了,班门弄斧实为不智,小道何敢轻狂如斯。”玄鸣涛礼貌地颔首谦虚说,“今日既然将误会与太学主面对面分说明白,又参观了学海无涯繁盛荣景,小道已十分知足,这便离开,继续去苦境他处游历观光。”

玄鸣涛起身作揖正欲告辞,却闻太学主留客道:“道者请留步,数日后便是学海十年一度的琅缳夜宴,届时苦境儒门各脉分支皆会派代表齐聚此宴,共同参与六艺比斗,还有诸多游艺乐事,热闹盛大不可缺席也。”

“这……”玄鸣涛有些心动,“但小道乃是外境客,不属苦境儒教,参与儒门盛会是否过于冒昧?”

“无妨,道者是吾贵客,学海无涯,有容乃大,吾儒门兼容并济,怎会排斥外客呢。”

仔细考虑一番,这儒门夜宴,也许还真能见到一大堆墙头,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能推托。“多谢太学主抬爱,那小道就恭敬不如从命,留下来开开眼界了。”

太学主唤来仆从带玄鸣涛去上等客房好生招待,至于玄鸣涛离开后,那俩师徒又嘀咕谋划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