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点儿也不漂亮,也一点儿也不灵动,堪称只有性别是女的少女突然道。
方玉香这才知道她连声音都是沙哑的,一点没有女性的轻灵婉转。
但这沙哑的嗓音说话时却很有中气,不轻不重驳道:“叫我小飞。”
“什……?”
方玉香被狠狠噎住了,她的丈夫蓝胡子微笑着打起圆场:“小飞女侠一看就是未来江湖的中流砥柱,怎么算不上了?快请坐下吧,三位大人都已等了很久了。”
“不错。”孤松冷冷一晒,“你们还要叙旧到什么时候,我们要的东西在哪里?”
陆小凤叹了口气:“不错,我今天来这里,正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可解决这件事之前,我却必须说清另外的几件事。”
枯竹冷冰冰地盯着他,问:“什么事?”
寒梅的目光比枯竹更为阴森,阴沉地问:“难不成,你没有拿到?”
气氛霎时冷了下来。
然而,明明被他们三个这样盯着,陆小凤却突然笑了。
不光自己笑,他甚至犹有余裕地转过头,对那个叫小飞的少女笑着说:“你看,被骗的不止我一个吧?”
一边嬉笑说着,他一边轻轻放开了一直锁着对方腕子的手掌。
仿佛时间都变慢了,随着陆小凤不疾不徐,一根根放开指头,那姑娘的手第一时间往下抚去,落回了腰侧的剑上。
——哒。
剑客的手指接触剑柄的一刹那,轻轻的声音没有真正出现,但它又多么明晰地震响在每个人的耳中。
仿佛有人在本就紧绷的气氛上又泼了一勺热油,只是这一个动作,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变了。
即使她依旧是一位穷酸无礼的乡下姑娘,即使那只是一柄烂铁所铸,连菜刀都能轻松砍断的无鞘废剑,可在场所有人却再不敢轻蔑她,再不敢轻蔑她的剑。
强大的力量也许会一时隐藏在灰尘下,却绝不会被埋没。
正如世上不存在永远的黑暗。
当光出现,黑暗自会如潮褪去。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小凤如此对待这个既穷酸,又乖戾,看上去没有丝毫优点少女了。
……一位绝世剑客,早就有了最大的,最硬的,可以在这以强者为尊的世上,肆意妄为的优点。
而当这位绝世剑客缓缓抬起头,倨傲地直起脖子,帝王般巡视了一番这密室内的人后,连方玉香的指尖都开始颤抖。
……比剑锋更锋锐的目光,比火焰更明亮的双眼,这位握起剑的少女,可真是一位无与伦比的美人啊。
“咚!”
岁寒三友无法再品酒了,他们的酒杯重重落在了桌上,溅出了几点酒水。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三人问着陆小凤,目光却丝毫不敢从小飞身上错开,关注着她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你带一个这样的人来,是准备临头反悔,独吞罗刹牌?”
从陷入这个圈套开始就一直对武功高不可测的岁寒三友谨小慎微的陆小凤却再也不怕他们的脸色了。
他的神色很轻松,甚至带着点俏皮地看着众人,说:“我只是想让你们相信我,相信接下来那些似乎荒谬的话说的都是真的,不至于听了一半就把我杀了。”
岁寒三友无比阴沉地盯着藏不住洋洋得意的陆小凤。
……可在陆小凤带来一位绝世剑客撑场的时候,他们除了摆一摆脸色,竟已全然没有了对他说不的权力。
“……好,你说。”
陆小凤并不意外地一笑,立刻抑扬顿挫地讲起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从莫名被卷入这起事件开始,到拉哈苏葬送了许多人命的罗刹牌——
“你拿到了?!”
陆小凤道:“我拿到了,又被偷走了,但这无关紧要,只因那牌子是假的!”
众人一时瞠目结舌,只小飞淡淡瞥陆小凤一眼。
“说快点。”她道。
陆小凤一笑,“嗯嗯”两声,接下来果然加快了速度:“我知道你们会好奇为什么我知道那牌子是假的只因做这牌子的人我认识名叫朱停而他正是我的好友我认得出那假牌子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枯竹陡然出声,惊道:“[都]?什么叫[都]是他做的!?”
小飞也淡淡瞥他一眼,道:“说明假的不止一个。”
陆小凤附和:“正是!我一共找到了两块罗刹牌,可那两块却全都是假的!”
岁寒三友互相看了看,寒梅忍不住冷笑,嘶声道:“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们也会相信?”
小飞道:“爱信不信。”
陆小凤这次可不敢附和了,他道:“我知道你们不信,但我却能拿出证据,我可以把假牌子给你们看!”
他话音刚落,两指连弹三下,密室内的灯光便全熄灭了。
没有人惊叫出声,也没有人轻举妄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内,只有陆小凤奇妙的声音在回荡,他在念咒语一般的句子,“老河口,同德堂,冯家老铺,冯二瞎子……”,没人清楚他在干什么,如果此刻有人站出来说陆小凤中了邪,密室里的人也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