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实在太小看了陆小凤。
因为陆小凤跟谁都聊得开。
一场聊天,只要一方脸皮够厚,那么不管另一方怎么想、怎么说,聊天总是能继续下去的。
陆小凤确实受了伤。但他漂泊江湖多年,无数生死时刻,只要没要了他的小命,多重的伤都是小伤。
尤其在眼前正有让他感兴趣的事,让他感兴趣的人的时候,他那比常人多上一百倍的好奇足够撑着陆小凤沿着长城跑上一整圈。
正如此刻,他虽面色苍白,却十分有精神地笑问小飞:“明明是我的伤药,我的纱布,怎么就算你给我包扎的啦?”
小飞道:“你可以摘下来,自己再裹一遍。”
陆小凤道:“那可不行。你给我裹的,再难受也是心意。女孩子的一番心意,男子汉怎么能辜负呢。”
小飞睨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在地上求饶的男人?”
陆小凤登时神色一肃,言之凿凿:“我可没有求饶,你自己放过我的。”
小飞继续冷笑:“是谁躺在地上说自己没有歹意?”
陆小凤立刻指天指地,严正声明:“那可不是求饶,是人之将死说点心里话。管你杀不杀我,我都会说的。”
小飞无语了。
她沉默地看着他,觉得这人脸皮堪称刀枪不入,已成她平生所见之最。
她由衷感慨:“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陆小凤立刻灿烂地笑起来:“恨我的人多了,想杀我的人也多了,但我的朋友更多!一个人只要存善念结善缘,交多多的朋友,那么不管怎样的绝境,都能绝处逢生!”
他很得意。也显然是想让小飞追问追问他的朋友,让他接着得意,可小飞思考了一番他这话,却摇了摇头。
她神色淡淡,颇有些不以为然道:“朋友太多,只是累赘。我想做的,和朋友想做的,永远不会完全一致。而无论是阻止朋友,还是被朋友阻止,听起来都不太有趣。”
陆小凤的眉头狠狠皱起来,断然反驳道:“我的朋友都很好,没有分歧。”
小飞直接把这句话当成了耳旁风,一点都没搭理他,重新把缰绳抓在了手里。
她不再看陆小凤,专注地驾驭马车、欣赏可爱的马儿,在马车重新跑动起来后,才轻描淡写道:“在朋友眼里,再坏的人都是好的。而为了交好的朋友,再坏的人也会将自己装得很好。没什么区别。”
“才不是!”
陆小凤可以忍受别人说他一百句坏话,可绝不允许谁说他的朋友一句坏话,闻言,立刻认真起来,正色道:“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为什么这么想,但我会证明你说的是错的!你这么说,只是因为还不认识我,不认识我的朋友,我可以跟你说他们都有谁,你就会知道,你犯了一个多么先入为主的大错误——”
说完,不等小飞拒绝,他便一个人叽里呱报起了人名。
叽里呱,呱里叽,叽里呱啦。
坦白说,这些人名传到小飞耳朵里,基本上和鱼吐泡泡没什么太大区别。
都是音儿,都连串儿,都不懂得组合起来有什么意思,还都滔滔不绝。
她很快挥了挥手,打断陆小凤泄洪一般的报菜名:“不用说了。”
陆小凤期待地看着她,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朋友们都很厉害?”
小飞面无表情:“不,是一个都不认识。没必要听。”
“……什么?”
陆小凤很是怔了怔,呆滞地问:“你一个也不认识?这怎么可能?你不认识我?西门吹雪?花满楼?你总不会连木道人,连楚留香也不认识吧?”
小飞依然那么无情,冰冷地说:“包括你,一个也不认识。”
“什么——!”
陆小凤长抽一口气,这下他是真的觉得胸口疼了,捂着胸口跌靠在了驾驶座的木板上,哀嚎道:“我就说!我就说!我说为什么我都报上了名字,你却还是这么残忍的要杀我!”
小飞睨他一眼,问:“你的名字能让人不杀你?”
陆小凤嘿嘿一笑,挠了下脸蛋,三分羞赧九十七分沾沾自喜地说:“那倒没有。但姑娘家听到我的名头,是一定舍不得杀我的。”
小飞的脸登时拉了下来,变得比先前更冷漠:“……我真后悔问你。”
她心中对陆小凤的嫌弃已经堆满了三亩地,屁/股都必须挪开一个座与这个家伙保持生理隔离,才重觉空气清新,再次道:“你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陆小凤也又一次志得意满地说:“那是因为我有很多好朋友!”
但说起这个话题,他还是疑惑极了,忍不住追问:“不过,你竟然真的一个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难道是刚从仙山下来的仙女?”
小飞别过脸,实在懒得理会他,可陆小凤却总有让人忍不住去理会的魔力。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在陆小凤嘀咕起‘那你是管冷冰冰的仙女,还是管凶歪歪的仙女’时,开口道:“仙女不会倒霉到碰到你。你也没有幸运到能遇到仙女。”
“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