慊人看红野差不多要晕过去了,选了个折中的解决方法,不告诉所有人,暂时只告诉了年龄更大一些的紫吴他们——红野对于他们三个也有着迷之自信,总觉得他们凑在一起,能够解决所有的事。

“还没想好吗?”

真理亚挂了电话走进去,一离开太阳能照到的地方,这屋子的温度就会瞬间降个两三度,在室温保持一致性这点上,还不如她在并盛町的一户建,“需要考虑这么久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很高兴能够解除与神明的联系呢。”

“你说是吧,绫女,紫吴。”

被点了名的两人心里一惊。

“不要一副你们隐藏得很好的样子。”

真理亚懒得吐槽,对于处在中二这个特殊年龄段的青少年来说,坦然接受现实,放弃与既定的命运抗争,才是与他们格格不入。

“说实话,我完全不在意你们的想法,我在意的只有慊人——你们一个个诅咒解除可以到处浪了,是准备把慊人留在草摩家这个破地方不管了吗?”

“现在、立刻,把你们脑子里关于诅咒的所有东西都放到一边,好好考虑怎么才能让慊人变得和你们一样自由这点上。”

真理亚气咻咻地给他们派发了新任务,顺便把这四个魂不守舍的家伙全部赶了出去。

“笨死了——还不如阿夹呢,要是阿夹听到他以后不会被妈妈一抱就变成猫咪,估计能开心的蹦起来。”

对于年龄小的生肖来说,诅咒解除带来的最大的改变,就是能够与父母自由地相拥了。

说到底,在去除掉“神与生肖”这个光环后,被生肖附身后带来的,除了麻烦就是麻烦,上学得在男校或者女校,日常生活中要提心吊胆地与异性接触,搭配上“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人生信条,简直就是开了地狱难度。

慊人看着真理亚那张气乎乎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

整个草摩家,也就只有真理亚能够如此快速地接受诅咒解除的事实,并且立刻为她考虑起来——担心她无法获得自由,担心她被困在草摩家哪里都去不了。

“其实只要呆在姐姐身边,在哪里都可以。”

慊人说着心里话。

“选择去哪儿是你的事,但你能不能选,则是我的事——我的妹妹,当然是想去哪儿都可以,凭什么要被困在草摩家这个——破地方。”

“其实也没有那么破。”慊人环顾四周,她没法否认,草摩家在衣食住行上从未苛待过她,提供的条件都是最好的,“但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理亚给了妹妹一个赞赏的眼神。

麻烦的事交由他人困扰,真理亚和慊人讨论起了今年的生日要怎么过,她们是双胞胎,生日自然是同一天,此前的十一个生日都在一起,今年也不可能分开。

“我想了个好地方。”真理亚趴在妹妹耳朵边开始嘀咕嘀咕,“就是那个地方要晚一点去才比较好玩,有吃有喝,还能泡澡……”

她给慊人介绍着特色项目,引来了妹妹的侧目。

“姐姐。”慊人让真理亚理智一点,“你不觉得你的那些描述……听上去很少儿不宜吗?”

完全不像是她们这个年纪该去的地方。

“也还好吧,虽然歌舞有些古老了,但是开开眼界也不错?”

真理亚的在意点完全跑偏。

“你确定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进去没有关系?”慊人再次询问,“别到时候被人在门口拦下哦?”

“谁敢拦我呀。”

真理亚骄傲地挺起胸膛,“敢拦的话就放伽罗,保证没人能打得过。”

慊人:“……”行。

草摩伽罗,一个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苦命人。

.

某个夜半时分,纲吉听到了从他屋子窗户上传来的清脆声响,“啪”、“啪”——富有节奏,且连续不断。

‘别是真理亚在搞鬼吧?’

这么想着的纲吉起了身,拉开窗帘往外面看。

“阿纲!”真理亚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快点穿好衣服下来,我带你出去玩!”

纲吉:“……如果我没有看错,现在是十一点——晚上!晚上十一点了!马上就要到凌晨了,这个点去哪里玩啊!哪有地方会在这个点招待小学生的!”

就连综艺节目都不会让未成年人这个点还出境的好吗!

“下来嘛下来嘛,过了十二点就是我的生日哦,就当阿纲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了。”

纲吉:今年的礼物我已经送过了!还是你那个错误的生日!

可他拗不过真理亚,在不断向自己抛来的小石子下,纲吉不得不换上了方便出行的衣服,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宛如做贼般的开了门出去。

“要是让妈妈发现我不在家里就完蛋了。”纲吉心有戚戚地说,“就算是你叫我出来也不行。”

“不会被发现的啦。”

真理亚摆摆手让纲吉不要在意那些不会发生的事,“我拜托了小妖怪哦,有那种能够让人睡一个长长美梦的术法,奈奈阿姨今晚会做一个特别美好的梦哒——快快快,我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

她一手一个小朋友把他们往车上推,早就坐在司机位置的草摩伽罗微微一笑,踩着油门带他们离开了并盛町。

并不熟悉路线的纲吉和慊人不知道真理亚会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切换,只觉得树林愈发茂密、道路愈发崎岖,要不是伽罗的车技够好,坐在后排的三个孩子早就要被甩飞出去。

最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古旧的码头旁边。

真理亚从副驾驶的背包里拿出四张面具,他们四人一人一张,“戴好了哦。”她提醒着妹妹和小伙伴,“丢了的话可是会被发现人类身份,万一被抓住吃掉就不好了。”

“我们要去的是哪里啊喂!”

纲吉人都麻了,怎么听上去不像是普通人会涉足的地方,而且真理亚说这话时,他并没有往常那种感觉对方是在胡编乱造的感觉——敢情被抓住吃掉这话是真的啊!怎么出去玩还能玩出生命危险了!

“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纲吉在做垂死挣扎。

“船已经到了。”

继续一手拖着一个小朋友,真理亚带他们走上了这条看上去甚为古旧的游轮,在游轮上行走的人——就当他们是人吧——戴着和真理亚给他们的差不多样式的面具,只是面具之下的身躯……

‘怎么是半透明的?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

纲吉要晕过去了。

但是在真理亚的友(死)情(亡)提(预)醒(告)下,纲吉坚持着不敢晕过去。他们坐在一层的类似于大厅的地方,收紧了腿和胳膊,生怕和那些轻飘飘的人影撞在一起。

“其实也可以不坐船过去的,但是不坐船的话,就要走好长好长一段路。”

真理亚一副“我是在为你们着想”的贴心,“我和伽罗还好,慊人走累的话,好些店铺就没力气逛了,阿纲的话……走夜路摔倒就不好了嘛。”

“谢谢你的体贴。”

纲吉已经麻木了。

还不如早早把腿摔了回家休息呢。

好在这备受折磨的坐船之旅并没有持续太久,船靠岸后,他们四个落在了最后面走下了船,纲吉这才发现,原来和他们坐同一条船的半透明人影,其实是这地方里长得相对有个人样的存在。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纲吉摇着真理亚,自己却更像那个摇摇欲坠的人,“异世界?还是穿越了?我们真的不会被人抓住煮熟了吃吗?”

慊人拍掉了纲吉的手,“姐姐都要被你晃晕了。”

纲吉心里苦,他就差“哇”的一声哭出来。

草摩伽罗不得不出来打了圆场,“纲吉先生,请往那边看。”

与黑漆漆只有一盏灯的码头不同,不远处的灯火光明属于是让人心生向往的那种,人和飞蛾相似,都是趋光的生物——纲吉看向了那片光,心里生出了某种期盼。

“那里会有和我一样的人吗,伽罗先生?”

纲吉充满了期待。

草摩伽罗微笑摇头,“很抱歉,没有。”

打破小孩子的幻想,就是他这种令人讨厌的大人最喜欢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