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江溪和赵军谁也没有开口。晚上关灯躺在床上,赵军睁眼看着黑黝黝的天花板。他们住的房子比江国平的房子小太多,不仅小还破。
“你不是说你爸疼你吗?”赵军语气不太好,“他就是这么疼你的?一毛不拔?”不让她住在家里,也不给她钱。
江溪的待遇差到谷底,他又能占到什么便宜,一时间赵军心里意难平。
他娶她,一是看中她是知青,比村里的姑娘白净漂亮有文化,她吸引村里不少年轻小子的目光,他喜欢耀眼的她。二是因为她有个在城里大厂里当工人的爸,江国平只有她一个亲生女儿。娶了她,意味着他未来可以继承江国平的一切,他在城里的路会走的更快更稳。吃绝户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算盘打的响,然而进城见到江国平之后,赵军算是看出来了,江国平疼的是苏糖那个继女。
他翻了一个身:“你爸他糊涂。”江国平还记不记得苏糖身上流的不是他的血,他疼她干什么。冤大头一个,尽心尽力养别人的种。
江溪语气中含着抱怨:“他是糊涂。苏糖一句养老就把他哄住了,令他心甘情愿的给她钱。现在是给钱,以后他是不是连房子也要给她?家里的东西他全给苏糖了,我还有什么。”
江国平要是有儿子,江溪不会惦记他的钱和房子。事实是他没有儿子。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对我很好。”
“他会摸我的头,会给我买好看的发夹头绳。妈要是来不及做饭,他会带我到食堂吃饭,吃的是荤菜。我在家里干活,他回来看到会夸我勤快......”江溪目光涣散。
直到黄莉带着苏糖嫁给他,这一切都变了。
赵军不爱听她回忆过去,江溪在江国平的心里没有地位,就算有,地位也不高。
他说:“有了后妈,亲爹变后爹。他愿意把钱给苏糖他就给,他挣的工资我们没有办法干涉,有意见干涉不了只能憋着。”不然怎么办,硬抢吗?抢了他就会成为劳改的一份子。
想靠江国平的资源壮大自己的算盘落空了,赵军的心情坏透了。
江溪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问道:“只能憋着吗,我们什么都不做?”
听她这话,难道她有不憋的办法?
赵军猛地起身,房间太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勉强看到她隆起的身影。
江溪:“爸那里我没有办法,至于苏糖......”她顿了顿,说道,“李招娣说过她售货员的工作是托关系弄的,我们可以悄悄写信举报她。”
赵军摇头:“不行,你没听你那后妈说吗,她对象的父亲是公安局的副局长,你举报了她也不会有事。他是公安,你藏的再好,他也能顺藤摸瓜把你查出来。查出你了,那我们私底下去黑市干的事就藏不住了。为了给苏糖找麻烦暴露我们自己,这事不划算。”
“不说他们了。”赵军重新躺下来和江溪说话,“你抓紧时间在粮食站里站稳脚跟,找机会让他们派你到乡下收粮,有你的身份做保护,我才好运粮进城卖。”
出门办事,不管去哪里都需要开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每次找村长开介绍信,对他而言麻烦又不方便。江溪之所以会救到粮食站的领导得到工作,是他们两人谋划来的。
借着江溪是粮食站员工的名,只要小心些,他的动作不会被人发现。
第二天,苏糖吃完饭,打扮好了准备出门去友谊商城工作。走到门口发现黄莉跟上来了,她一脸纳闷。
“妈,你换了衣服鞋子是要去哪,买菜吗?家里不是还有菜吗,买那么多菜回来,你不怕放坏吗?”
“不是买菜,我是要送你去商城上班。”
苏糖拉了拉胸前军绿色斜挎包的带子,无奈笑了笑:“妈,我能一个人去,不用你送。我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你送我。你在家里待着闷的话,可以出门去找王婶们聊天。她们消息灵通,厂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没有她们不知道的。”听八卦,最能打发时间。
黄莉说:“我是怕你第一天上班会受委屈,被人欺负。要是有人为难你,妈帮你收拾她,找她算账。敢欺负我闺女,不想活了她。”
苏糖撒娇:“妈,我是售货员,我不会被客人欺负。”什么人敢欺负友谊商城的售货员,她们不去欺负别人就好了。客人到商城买东西,全看售货员的脸色。售货员对顾客爱答不理,扔白眼不说好话,是常有的事。
“客人欺负不了你,说不定是和你一样的售货员欺负你,你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