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书回头,一个眼熟的小太监,还是没认出来。
“姑娘勿怪,小的王有全,是二爷身边的贴身太监,咱们半月前那日见过的。”王有全弯腰恭敬道。
别人不知,他日日在二爷身边待着,对二爷的心思念头也能揣摩个几分,自然不会还如对待平常宫女那样对待舒书。不过刚才,若是他没听错的话,舒书姑娘旁边那个小太监说她要去尚衣局当值了?
这突然的恭敬和热情,舒书有些无所适从。可下一瞬,计上心来。
她弯起一个明媚笑脸:“王公公,您这是?”
“奴才来替二爷取膳。看到了姑娘,来跟您问个安。奴才无意探听,不过,您以后这是,不在景阳宫了?”
舒书垂下眼,原本的笑容消失,又扯起嘴角笑道:“做奴婢的,当然也是全听富察小主的吩咐。小主心善,前些天说差人接我去尚衣局当差。我这心里,也是又喜又惶恐呢。”
好歹也是跟在弘昀身边快十年的人,王有全一眼就看出舒书心里对此事并非全然欣喜。虽说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回去报给二爷就对了。
“姑娘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不必多担忧。二爷那边还得人服侍,奴才先回了。”王有全依然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李钰在院中处理着瓦罐,耳朵却听完了两人的对话,仿佛觉察出了什么,手中捏着瓦罐,眉眼低垂,遮住了眼里的神色。
午时,外朝东路,阿哥所东苑。
自永和宫回房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往日总能沉浸在书卷里两个时辰都不歇息的弘昀显得格外心浮气躁,时不时望向窗外。
王有全怎么还不回来?是她不在冷宫了吗?还是说,已经去晚了?
弘昀再也坐不住,索性站起来练大字。
他平素在课业中展现的,都是一手规规矩矩的隶书,偶尔也写篆体。可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钟爱的,是行草。
弘昀喜爱行书的潇洒风流,也向往草书的狂傲激荡。而这些,是不能出现在他的书案作业中的。
帝心难测,不但没有人知道雍正帝最喜爱哪个儿子,皇帝的所有喜恶也都难以揣测。可八岁那年,当他在阿玛面前用隶书默出一首长诗,注意到了阿玛眼中明显的赞赏。
此后,他苦练隶书,做到严谨端正扁平,每次课业都能收获太傅的夸赞,也得到过皇阿玛的褒奖。
纸上跃然而现一行行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二爷,二爷!”院外远远传来王有全的声音。弘昀坐回原位,卷起刚写完的大字,佯装整理着书案,看向匆匆跑进来行礼的王有全:“慌什么,慢点说。”清朗稳重的声线里藏着一份期待。
还不是怕您急?不过这话万万不敢当面说出来,王有全肉乎乎的脸上荡开笑:“奴才禀二爷,奴才去打探的时候,竟是在御膳房碰着姑娘了。听说舒书姑娘不日便能离开冷宫了,像是富察答应的恩准,托了人让她去尚衣局当差。只是,只是奴才瞧着,姑娘心里,倒是另有顾虑。”说完,王有全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