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程嘉禾会被吓哭,但其实并没有,她就那样抱膝坐在那里,好像根本不懂人间喜乐悲苦,也根本不懂得取舍和妥协,爱和恨都一无所知。
余映舟在那一刻突然觉得累到快要站不住,然后她看见程嘉禾赤着脚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走到了自己的床上,隔着出租屋最远的距离,她那样乖乖巧巧的坐在狭小的房间里,像一只肮脏笼子里最美丽听话的金丝雀。
她说:“我乖,舟舟不要走。”
余映舟没有留下来,她仿佛终于承受不住猛地推开门跑出去。
程嘉禾没有出去追,她乖乖的坐在房间里,像她所说的那样,很乖。
但那一晚余映舟依然没有回来,哪怕程嘉禾很乖很乖的等了她一晚上。
这座城市的冬天很冷,夜里零下几度,程嘉禾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等待一晚上,手指都冻的发僵,终于在凌晨时分听见余映舟的声音。
上天赋予了一个傻子非凡的耳力和目力,让她能够清晰分辨出钢琴的每一个琴键按下的声音,所以当她僵直冰冷的手指推开窗时正好看见楼下结伴同行的余映舟和周明明。
很多年后余映舟一直记得那一天,那是一个白雪皑皑的清晨,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程嘉禾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出现在她们家的窗口。
冬天冰冷的长风吹动了程嘉禾的裙摆,漂亮纤细的手指紧紧按在腐朽的窗棂上,苍白的面上毫无血色,像是北方冬天精致到完美的冰雕。
好像随时会从窗口跳下来,碎成千千万万片。
让她心头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