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鸟 第三十三章

盲船 普通的鹿 1827 字 9个月前

中年女人领着青春期年龄的女孩儿进门,递过来一沓厚厚的检查结果。派出所让她们来先出个伤情鉴定再立案。

中年母亲还想找个女法医,听说最近一个月都没有女法医坐班,这才作罢。

赵见初看完检查结果,基本都是在妇科门诊做的检查,除了引导瓣膜撕裂外,其它检查结果全是正常。

“案发当时,你们没有去报案采集体/液吗?”

赵见初不想表现出一丁点儿的苛责,他也不觉得受害者应该被苛责。但这个问题本身似乎就带着毒,无论用任何话术包装,以任何角度抛出,都很难不显露出责备。

女孩儿和母亲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里无法回避的意味。

中年女人在女儿背上狠狠搡了一把,试图通过这个动作把某些东西从自己的身上甩出去:“谁知道她为什么瞒着,要不是我们发现她偷偷买验孕棒,知道的时候都过去好几天了。前天我们去派出所报案,人家就让过来验伤。”

赵见初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对方有什么反应,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来。

“目前从检查结果能看到的损伤只有瓣/膜/破/损这一项。如果没有生物证据,比如对方留下的毛发,题夜,是没有办法证明这个损伤是他人外力强行造成的。我这边就算给你出鉴定结果,也只能证明损伤的存在,不能说明是如何造成的,也不能说明是谁造成的。派出所在你报案的时候应该也说了,性/侵/案缺了生物证据,很难有结果。”

女人立刻大哭起来,扭过头去一个劲儿地拍打责骂身边的女孩儿。女孩儿被迫半举着胳膊护住头,麻木地招架着情绪崩溃地母亲。

赵见初见这样子就明白了,约莫就是报案的时候在派出所已经谈过这件事,还不死心,想来法医门诊撞撞运气。

他赶紧走过去,把女人拉开,拉到一边体检床上,安顿对方坐下:“孩子能有什么错,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现在正是需要大人去安慰她的时候。”

母亲嚎啕着反问法医,出了这种事,女孩子家怎么做人,她以后怎么谈对象结婚。

赵见初松开扶着女人的手:“人活着又不是为了这些事活的。”

他看看瑟缩在旁边一声不出的女孩儿,转身拿了桌上的纸巾递给母亲:“她以后还有很长的人生,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她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一番好劝,劝得赵见初口干舌燥,母亲最终情绪稳定下来,肯冷静下来好好说几句话。最后收拾起眼泪,带着孩子走了。

赵见初送走人,回身坐在检查床上发了会呆。

法医门诊办公室设在中心医院门诊楼的最顶层。这一层里另一个科室是精神科,就在法医门诊办公室对面,中间隔着一个门厅,时不时能听见那边崩溃痛哭大喊的声音。

他早就觉得这种设计好似有意为之,把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们放在一起束之高阁,藏在这间病院深处。而他就好像那扇门,无情地向那对母女关闭,因为他所依从的规则在这种时刻不代表任何公正与希望。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矫饰他施加在这对母女身上的残酷。

他呆坐了很久,直到想起自己还泡在固定液里的组织,一看时间早就过了,急忙打电话招呼同事先帮自己捞出来。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公交车上看工作群,看到有人说江队和陈谶早上把那对夫妻弄来局里问话了。

他关心结果,给江畔发了条信息,对方许久没有回。直到他回到单位,套上白大褂,江畔打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