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拿指甲轻轻划过丝绸表面的声音。再柔顺的丝绸表面也有细微的突起,会和指甲不断地碰触,变成无法屏蔽在意识之外的噪音。
在睡觉的时候,这个阶段是属于鬼压床的阶段。脑子虽然清醒,身体却不一定能够自由活动。但是脑子却非常地活跃,能够毫无阻碍地依靠着联想、回忆、幻听,制作出一个瑰丽多姿的梦境世界。
我从那轻微而起伏的摩擦声,联想到一个辛勤劳作的丝绸工人,用精密的设备编织出薄如蝉翼的美丽织物,在即将完工的时候,那看不清面貌的人轻轻抚摸着丝绸,幻想着会被谁披在身上,又能给自己换来多少的报酬……
报酬丁零当啷地落袋,就像是无形的枷锁困住了这个人的自由,一切的劳动都归于冰冷的价值来衡量。而这一切的肇始,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贸易行为。
一艘满载货物的木船,飘荡在澡堂一般的海上,呼喊着振奋人心的号子,向着远处的港口进发。船上的货物,既有想靠着差价牟利的大宗货物,也有带着未干涸鲜血的黄金珠宝。
船上的人时而欢呼着涌入港口,时而怒吼着扑向敌舰。之后,这些由无数人开拓的航路就变成了一条奔涌着财富血液的管道,连接起越来越多的地方。
那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海上的先行者,也变成了怒海狂涛中飘扬着的幽灵。往往在那月色明亮的夜晚,和悲风怒号的阴天,还有人能看到他们拼命想要靠岸的身影。
这样的幽灵,并不只存在于海洋之上。内陆每一片密林,草原每一处河湾,山脉的每一窟洞穴,都出没着这样的幽灵。
在人类的能力还无法改变这个世界时候,更多的人只能将毕生精力用于改变苦难的生活。天灾、疾病战争,都伴随着这些会思考的芦苇,永无止境。那些幽灵也矗立在原地,两眼空洞地眺望着世界,想要看清那处希望尚存的远方。
但是在人类仍未觉醒意识的时候呢?这些幽灵都不存在的时候呢?
那是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是希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们还都只是无数动物里平凡的一员,既没有庞大的身躯,也没有锋利的爪牙,外界的风吹雨淋、日晒雷鸣都会因此我们的不自觉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