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要感叹:都说相由心生,他干了那么坏的事,怎会还跟以前一样漂亮呢?
她伸手摸了摸他那道毛茸茸的眉毛,指尖便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酥麻。看来,她终究还是跨不过这苦海了,但是转念一想,那又能如何呢?
她收回手,正坐在床沿上,优雅地摇起扇子,此时的眼神之中已经呈现出豁达的洒脱。
与其从前那般自怨自艾,倒不如将副脊梁彻底地挺直了,成为一支定海神针,屹立在这苦海的中央,定四方风波,坐看这天下一片河清海晏,这才是她身为万观天神主,该做的事。
天色越来越黑了。苏湮颜用法术点亮了烛灯,顺便打开窗户往外一望,却见廊桥上跪着的沐潇宫的人已经走了一半了,只剩下一部分人还固执地跪在那里。
大概是他们知道木已成舟,横竖也拉不回来了。
而她见状只是苍然地一笑。想当初,就连夏琉羡那么聪明的人都没能让她悬崖勒马,而如今,仅凭这些人的三言两语,怎么能够轻易地拉住她呢?
湖心晚风向她迎面扑来,她悠闲地端起一杯水,抿一口。
她其实倒也想被人用力地拉扯一把的,但可惜,放眼整个魔界,至今都没有人能停止她的这种困苦,也不知道是这仙界人带给她的感受太新奇了,还是她性格太过顽固,执着至此,自负至此。
此时此刻,月亮又高悬于在天上,倒影却下降到了水面,那轮皎洁下弦月,就这样被水面击碎了。
春夜的暖风从湖面卷起,带来水草的清香,一阵阵扑向这湖心岛的阁楼。它们一部分撞在雕花窗的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另一部分吹进屋里来摇曳着烛灯,使她的视线忽明忽暗。
她倚靠在窗扉上,手中的扇柄在桌上敲了又敲,跟随记忆,敲打出昨日温澜他们演奏的那首《望乡谣》的曲调。那清脆的鸣响,一声一声地紧密相连,随着她的思绪此起彼伏,像是急切地叩问一句:
爱是什么?
第二日的清晨,姜青未终于在斜照的晨光里醒来。
他睁眼时看到眼前一片金光,微微恍惚了一下,缓好久之后才慵懒地侧过头,猛然间却看到对面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被惊吓到了,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人正是使他昼夜困苦,肝肠寸断之人。
苏湮颜,她如今是这万观天的神主,她坐拥各方权势,还有沐潇宫一百零八美男日日陪伴,她来这里做什么?
他用手腕遮住了脸,心中五味杂陈。他在心里纠结了很久,最后才从沙哑的喉咙里冒出一句:
“你不去沐潇宫,在这里做什么?”
苏湮颜却悠闲地一笑,玩味地揣测他的小心思。
“你很想我去沐潇宫吗?”
苏湮颜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在床沿上坐下,看着他用手腕挡住脸,竟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