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故意让这一句问话落在了顾城耳中,这就又是“寄匿名信的人和施莺莺其实是一伙”的证据:
他不关心过程,他只关心结果!他看到的结果就是“记者们帮了施莺莺”,所以寄这封匿名信的人肯定已经算好了他的下场,寄信的人根本就是为了帮施莺莺来的!
于是三边的人一起飞快下手,查起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真正保密。就连传统观念中“死无对证”的死人,在法医的面前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更何况区区一个没什么经验,连寄匿名信都只会寄表格这种堪称可笑证据的跳梁小丑呢?
校长拿出了匿名举报信看了好一会儿,才犹豫道:
“寄信的人好像是我们圣三一中学的人。你看,不管是打印纸还是信封都是我们自己的,外人不进我们学校弄不到。”
“这几天刚开学,能进学校的只有学生和老师,果然问题出在学校内部。你放心,施莺莺同学,我们一定给你个交代,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施莺莺倒没觉得委屈。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和把控人心之下,唯一能让她觉得委屈的事情,就是这个世界不好玩而已,她问这件事只是想让举报者暴露得更快,这样才有玩头。
她乖巧地点点头:“谢谢老师,辛苦你们了,真不好意思。”
说完她还站起身来鞠了个躬,真是做戏做全套,一刻不放松,全世界都欠她一个奥斯卡:
和坐在最顶级的真皮沙发上,不自觉就会陷进去的人不同,她依然能保持着端庄的坐姿,清瘦的脊背在不合身的校服下,勾勒出一道宛如墨笔绘就的寒梅般的好风骨。
哪怕在面对豪门和强权相逼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松口半分,世间的一切狂风暴雨都不能摧折她,这怎能不令人发自内心地钦佩她?
要知道多少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都做不到这一点,还在杂物间里待着的十四班班主任就是负面铁证。
因此,当她竟然愿意为了他们分内之事而弯腰的时候,就更令人惭愧了:
这、这本来就是师长的分内之事啊,不赶紧把真相搞出来,还人家小姑娘一个清白,他们都不好意思受这个礼!
校长立刻打电话给了校内商店,并发了信封的图片过去:
“这款信封是什么时候断货的?”
“刚到就断货了,也就是前几天吧?”商店那边的负责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为什么校长这个级别的人竟然纡尊降贵地来关心一个信封:
“主要是这个信封容量大又专门加厚过,普通寄信的人根本用不着,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这款信封刚到就被一个小姑娘全都买走了,半点都没落在别人手里。”
谢成芳立刻想起了她和施莺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的那个二班的女学生:
“不好意思,容我多问一句,这个学生的脸上是不是还带着巴掌印?”
——毕竟赵子悦没有施莺莺这么出众的容貌,唯一能留给别人的印象,也就是那个印子了。
“这个我倒不清楚。”商店负责人回忆道:“因为她戴着口罩没露脸……哎,你这么一说,好像她的脸上的确有块地方特别红。”
“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感冒了呢,就多嘴提醒了她一下,说哪怕是夏末也不能贪凉,小心热伤风,原来那是巴掌印啊?这样就能说得通为什么她只有一边的脸上有红印子了。”
很好,这下所有的线索,就成功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串联了起来:
寄匿名信试图栽赃陷害施莺莺的人,果然是赵子悦!
——不过至于这个把记者全都叫来的人是谁,就只有谢成芳自己知道了。
她倒不急着澄清,毕竟借力打力让顾家和赵子悦狗咬狗也挺好的,于是谢成芳优哉游哉地补了一句:
“我听说这姑娘可喜欢顾城同学了,为了救被警方带走的顾城同学,还专门跑到h市中心图书馆去救人呢。”
果然顾城出离愤怒了:
他当然记得赵子悦,倒不如说自从他在h市中心图书馆被警方带走,而赵子悦竟然没帮他帮到底的时候,她就已经上了顾城心底的黑名单了!
被这么一提醒,更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新仇旧恨全都叠加在了一起,更别提施莺莺在他眼皮子底下来了一场堪称精彩的召唤天外飞锅:
明明叫来这些记者的人是明摆着来帮施莺莺的,但是一级戒备状态下的施莺莺转手就把这份好意包装了一下,变成了个弥天大锅,并扣在了赵子悦和顾城的头上。
好一个借力打力。
更妙的是除了知道真相的谢成芳之外,没人觉得这些人是来帮施莺莺的,都觉得这的确是赵子悦和顾城的手笔,准备害施莺莺的:
要不怎么来得这么巧哦?
顾城咬牙切齿地心想,果然她说的什么“我注意顾城同学很久了”、“我会一直支持顾城同学”之类的全都是谎话,她其实是施莺莺的人!她在帮施莺莺对付自己!
——很好,既然他现在动不了施莺莺,那就先把这笔账记下来,以后再对付施莺莺好了;人们的忘性是很大的,等风波一过去,他首先要搞的就是赵子悦!
什么是说谎的最高境界?
三分真七分假,真真假假互相掺和着,让赵子悦都没法为自己做辩解,毕竟她真的举报了施莺莺。
可问题是谁会信她没有通知记者们呢?
她都举报了别人,那再多一桩错事也不是不可能,对吧?
突然被横扣了一口天外来锅的赵子悦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未来一无所知,因为现在有个比她更惨的人,就是十四班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