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闭上了眼,笨拙地试图以这种方式阻止流淌的眼泪。
“我好想他……”他轻声述说着,声音像是笼中婉转啜泣的金丝雀般。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如果可以见他一面,我、我愿意付出一切,我甚至常常想,如果当时从船上掉下去的是我该多好,我接受不了别人将我丢下……”
“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每个晚上都在想他,他一直都是我当成哥哥看待的人。从小我一直待在他身边,我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一起死?”
“我们出生在同一个地方、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走路。我几乎不曾离开过他。”
死亡像是一道不可跨越的横沟,骤然将这种联系划开了。
他从此,再也看不见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江昭压抑不住地哭出声,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悲痛都借由眼泪的苦倾诉出来,他憋了太久,如果没有一个倾泻的途径很可能会支撑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了闷闷疼着的胸口。
旋即,有些茫然地抬头,“医生,为什么想到一个人会胸口疼?”
谢明熙沉默。
面前的青年满脸泪痕,那张美到极致的面上除了茫然只余茫然,像极了他随父母在国外猎场遇见的那只白兔子,眼周一圈通红,鼻尖也是红的,淡色的唇瓣微颤,嗫嚅半晌什么也说不出来。
胸口的疼痛太过剧烈,压迫到了气管,教他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但最吸引人的是青年那双眼。
青年眼生得最好,眼型饱满像月牙般,略一弯便像是在笑,瞳孔黑白分明,天生就是一幅讨人喜欢的模样。
这双眼像一对漆黑的宝石沉入水底,清澈澄明的溪水自它上方缓缓流淌而过,闪着微弱的、不怎么耀眼的光,却是这个世上从未有过的夺目。
谢明熙相互摩挲的指尖一顿。
半晌,他思忖着开口道:“约莫是因为,你心里有他,所以才会心疼。”
江昭愣愣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我在心疼吗?”
“是。”
江昭垂眸,浓密的羽睫遮住了他干净的瞳孔,“谢医生……我心脏好疼。”
办公室内陷入寂静。
谢明熙估算着时间,开口转移话题,“江昭先生……江昭,你做的梦里都有些什么,又或是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吗?”
江昭微不可查地点头,带着哭腔的声音缓缓叙述着梦里发生的事。
“我梦见了很多怪物,像是蜘蛛,又像是别的什么东西,它们在梦里扑过来咬我。”
“它们咬到哪儿了?”
“腰上和腿上。我感觉那不像是人的牙齿,更尖,像是野兽的牙齿。”
“你在梦里挣扎了吗?”
“嗯,我想要挣扎,但是我被它们用蛛网黏住了,我出不来也动不了,每当它们扑过来,咬我第一口的时候我就会被吓醒。谢医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