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的青年背对着他们,因为看不见,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疑惑,“林哥?”
护士眼见着温和的青年将药油倒在了手上,旋即不紧不慢地将手覆在了那一片乌青上,坐着的青年打了个哆嗦,像是疼,又像是别的原因。
她愣在原地,猝不及防听见了闷闷的一声。
是青年在哼。
这样骇人的乌青,怎么可能不疼?
只有那一声,随后的都被青年努力咽下去了。恍惚间,护士听见了吩咐。
“——你可以下去了,这里有我就够了。”
她走后,病房内便只余下两人。
江母晚上还要参加宴会,留下秘书便走了。
江昭用力闭了一下眼,闷不吭声咬紧了腮肉,疼,但是可以忍。他小心抑制着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肩上的手不紧不慢地揉着,掌心没什么温度,这也正常,现在还在倒春寒,有的人天生体凉,这样的天气就容易手脚冰凉。
药油也是冰凉的,随着淤青被推开的过程,渐渐升上温度,变为火辣辣的疼。
江昭死死咬住了牙。
手主人像是察觉到他的僵硬,压低了声音问:“真的不喜欢别人碰你?”
他摇头。
那只手的速度慢下来,“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和我开口吗?”
“没有。”江昭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而后才轻声道:“只是有点太疼了……”
主角受的动作停住了。
江昭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像是为失眠许久的人低声唱着安眠曲一般,像是缠绵的,却又是干净清澈的,宛如在透彻的溪水深处藏着无价之宝,许久以来都无人发现。
又好像猫叫,软乎乎的,却带着小爪子,勾住了什么似的。
江昭试探着回了下头,匆匆一瞥,林玉韵垂着头,额发柔软地垂落下来,将他的眉眼完全遮掩住。
这时候的他没有了看似平易近人的温和,有的只是窥不破的静默。
江昭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害怕。
小动物的应激反应复又冒出来,他脖颈处不知不觉渗出了一滴汗珠。
“林哥?”
“……嗯?”
江昭松了口气,“你怎么在发呆?揉完这里,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林玉韵体贴道:“你的手腕也擦伤了,自己来不方便。”
“对了。”他短暂地停顿了下,突兀问道:“你名字里的昭,是什么昭?”
“日刀口的昭。”
“是么?”
江昭正面对着的地方是排医疗柜,柜面擦拭得很干净,隐约映衬出些什么,他身后的青年抬起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如同在看一只已经掉进了牢笼中的金丝雀。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
——无疑是折断金丝雀用以逃跑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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