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鲫鱼豆腐汤

谢青章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也不着急,悠然自得地去到床榻边坐下,无比自然地帮孟桑按摩起腿部。

他的手法是特意去学来的,各个穴位找得很准。按完一遭,孟桑也觉得浑身舒坦许多,再也看不进去什么食材稿子,不由自主地合上双目,静静享受着每日固定的闲暇时光。

过了片刻,孟桑感受到对方的手停住,下意识睁开眼,便瞧见对方正盯着她肚子看。

孟桑怀的是双胞,鼓起来的肚子本就比旁人要大,眼下已经怀了八月身孕,那肚子望上去就跟塞了两三个西瓜似的。

她有些不解:“夫君,怎么了?”

谢青章没立即答复,只伸出手,将已经被顶开一些的内衫撩开更多,然后轻轻抚摸着肚皮上暴出的一条条紫色纹路,眼底浮现心疼。

孟桑一见他这副神色,旋即猜出谢青章心中所想,不由笑道:“妇人显怀之后,都是这样的。”

她不想谢青章为此难受,故意插科打诨,佯作不满,嗔道:“莫非夫君觉得太丑?哼,那你是没见过生完之后的肚子,到时候皮子都皱到一处,骇人得很!”

“夫君,届时你要敢嫌弃,那我可是会闹的!”

孟桑能看懂谢青章的所思所想,谢青章又怎会不懂她的善意。

他心头微热,随后缓缓俯下身子,在那些瞧着可怖的妊娠纹上落下轻吻。

孟桑感受着肚皮上的温热触感,鼻子忽然发酸。

其实,除了刚怀上的那几月,孟桑有些情绪不稳,容易伤感、激动、发怒之外,后来便调整过来,变回平日里爱说爱笑的模样。

然而眼下,她看着谢青章近乎于虔诚地吻着那些妊娠纹,又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杏眼一眨,泪珠子便哗啦啦地往下落。

谢青章察觉对方的异常,当即抬起身子,坐到床头,一手将孟桑搂在怀中,一手轻轻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柔声哄她:“都是当阿娘的人了,不哭了……”

孟桑情绪上来,就没法克制,带着鼻音凶他:“都是你惹的!”

谢青章失笑,将这些无伤大雅的指责悉数认下:“嗯,都是我惹的,都是我不好。”

可他这么好脾气地

任打任骂,孟桑就又有些舍不得,嘟囔道:“谁说的,我的夫君明明是天下最好的郎君。”

话音未落,肚子里的混世魔王们不知是睡醒了,还是感受到自家阿耶覆在肚皮上的温热大手,想要与他打招呼。于是,这两个小的开始练拳。

谢青章感受到手心下方的突起,低声笑了。

赶在孟桑夸人的话口开始闹腾,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好似两只小的不赞成“自家阿耶是天下最好的郎君”,并认为他们自己才是“最好的郎君”……

孟桑哭笑不得道:“两个冤家!”

谢青章好脾气地和孩子们打了招呼,然后吻了吻孟桑的鬓角,笑道:“无妨,桑桑是天下最好的女郎便够了。”

孟桑被哄得开心,嘿嘿一笑,回了一吻:“才不管他们,我的阿章就是最好的。”

夫妇俩轻声细语说着话,时不时与两个孩子隔着肚皮互动。

一室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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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预估的产期得到九月,但事实证明,这两个小的是急性子,刚过八月中秋就迫不及待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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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桑对于生产的疼痛有过心理预期,晓得这一关不好闯。可事到临头,真的开始发作了,她方知生产有多疼。

太疼了。

实在是太疼了。

仿佛整个人都被拆开再重组,一寸寸裂开,又或者是被车辇来回碾过好几遍。

孟桑从脖子到脸部都涨得通红,眼泪也被激出,无知觉地顺着眼角往下流,疼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麻木地不断吸气、呼气、用力。

阿章……

夫君……

屋内的人痛苦不堪,屋外众人也不好受,面上写满了紧张与担忧。

生产是一道难关,放在当下,称之为鬼门关都不为过。

裴卿卿与昭宁长公主早就进屋内陪着,而孟知味坐在屋外,看似淡定,实则整个人僵住,惯常用来拿厨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长乐坊就在皇城脚下,片刻后,宫内的皇太后率先赶到。过不多久,谢青章也从衙门疾驰回来,一路飞奔到院中。

看见粗粗喘气的谢青章,听着屋内断断续续传出的痛呼声,皇太后眼眶都泛红。

老人家一拍桌子,厉声问:“章儿,你媳妇儿正在里头受罪,我让你进去陪着,你去不去?”

此言一出,孟知味分了些注意力给谢青章,目光锐利,而周遭人面面相觑。

都说产房污浊,郎君不好进啊……

“去!”谢青章死死盯着屋门,还有一盆盆送出来的触目惊心的血水,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

皇太后呼出一口浊气,快声吩咐杜昉:“去!先给你家主子换身干净衣裳,再让他进去。”

谢青章动作极快,从他离开换衣衫,到回到此处,前后不超过一盏茶工夫。他洗手、洁面,随后顶着明里暗里数道不赞同的视线,径直进屋。

屋内,裴卿卿与昭宁长公主一左一右陪在榻前,婢子们和请来的几位稳婆各自忙碌。

看见谢青章进屋,稳婆大惊:“郎君怎好进来,这不吉利……”

话音未落,裴卿卿冷声呵斥:“进就进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昭宁长公主也没有多言,让出位置:“浑小子,你过来,我出去。”

见主家个个如此,稳婆就是有千百个意见,也不敢多言。

躺在床上的孟桑刚挨过一波剧痛,正喘着气,就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被熟悉的手掌覆上。

无须多言,孟桑知道是谁来了。

她眼中涌出泪花,委屈道:“阿章,好痛……”

谢青章见她狼狈又虚弱的模样,眼中的心疼浓得快要溢出来:“桑桑不怕,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