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觉着义山的诗不好?”卢春生问锦秋。
“也不是不好,只是过于曲折隐晦、不大对我的胃口罢了。”
“那我猜你必定喜欢牡之诗文间的气势浩荡……”
李氏同卢夫人拉着家常,一双眼却是盯着说话的二人,面色渐黑下去。鸣夏则更是如此,她擎小儿翻开书本就打瞌睡,被夫子逼着背的那些个诗词只够平日应付,遇着了卢春生这样较真的人,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他不留情面地给她挑错。
可是偏偏锦秋却能对答如流,她杵在这儿被就衬得像个木头。
李氏觉出女儿的不耐,立即掐住话头,道:“锦秋与春生这样合契,实属难得,不如就让她在此处同春生聊诗,我那儿还有几个常在一处打叶子牌的姐妹没去见,再不去,她们恐要恼我了。”
“是该去的,是该去,”卢夫人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觑了卢春生和锦秋一眼,心想着我家春生是要尚公主的,你宋家的女儿还不够格。
锦秋一面陪着笑脸同那兴致颇高的卢春生说话,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
她也不过半桶水,搜肠刮肚才想出来的那些个诗词就要用完了,再说下去只怕就要露馅儿,听说要走,赶忙向他蹲了蹲身道:“卢公子学富五车,小女听您一番剖解,自觉才疏学浅,倍感羞惭,只是现下不得不随母亲去拜见几位舅母了,他日再来聆您高见,卢公子好坐。”
卢春生虽有无奈,却也只能自谦几句,由着她去了。锦秋这才跟着二人离开了这桌,不由长出一口气。
李氏领着二人拜见过了几个老姊妹,就往上席去了。
“李夫人,您走得这样急做什么?”朱奥远远地朝李氏招了招手。
李氏脸上笑开了花儿,她原本想着那桌都是男子,不好领着人去的,现在人家主动招呼,哪有不上前的道理?
“妾身见过王爷,”李氏领着二人过去,首先向周劭蹲礼,锦秋和鸣夏也朝二人蹲身道:“见过王爷,见过小公爷。”
锦秋自始至终低着头,她觉出有一道热烈的视线此时正落在自己的头顶上,若是她一抬头,目光必要与他对上,难免尴尬,所以不如低着头好。
周劭掺着手说免礼,像是在看李氏,实则眼角余光却是装着另一个人。她那髻上并无什么装饰,只斜插了支嵌赭色光珠的银簪子,姑娘家都不大喜欢赭色、碧色,这样的簪子戴着显老成,但锦秋一戴,却无损姿色,更显温婉大气。他记起上一回在那吴郎中家,她簪的那银簪子上镶了个绿碧榴,他想,难道她就喜欢这样的装扮?
朱奥同周劭常在一处,还未见他这样呆过,心道你这万年铁树也终于要开花了?这回我便帮你一把。于是他朝李氏拱了拱手,道:“李夫人,我们原本在这儿掷骰子玩儿呢,正缺两个人,我若向您讨两位小姐过来与我们一同玩,不知您答不答应。”
“嗨,说的哪里话,得王爷和小公爷赏识,她们求之不得呢!”说罢李氏捻着帕子抵在鼻尖,悄悄瞧了鸣夏一眼,道:“王爷,小公爷,您们这些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我这个老人家也不大懂,就不站在这儿碍眼了,若是待会儿她们有什么唐突您们的地方,还请多担待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