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
冷凤故意缩短时间意在逼迫孤轻,让她没有闲暇思考借口。
人在慌乱无措下,会不由自主说出事实。
冷凤故意表现出咄咄逼人,不容人拒绝的态度。就是在玩心理战。
孤轻光洁美丽的额头冷汗不断沁出,电光火石间,她低头捂脸,悲戚哀伤大哭起来。
哭声像是崩溃下,再也无法自控的受伤小兽,嘤嘤嘤哭泣声着实可怜:“大师姐,不是我不想说……”
“我当时在附近采药,偶然见黑衣人踪迹,惦记着她身份不明,不知是否会对师门造成麻烦,一时心急,便偷偷跟了过去……”
“不曾想,会被黑衣人发现。我又惊慌又害怕,大脑完全是空白,不知是我自己的原因,还是黑衣人对我动手,后来直接昏死过去。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惊怕之下,我才去寻了胡长老来……”
冷凤眉目稍动,旁侧,符翎儿暗暗咋舌。
顾鸣这妖孽!
孤轻说辞竟与那男人提醒自己的一般无二。只是言语有所出入,意思完全相同。
“孤轻师姐,依你所说,黑衣人既可以破开我的洞府禁制进入第九封,至少也与我修为相当。四品化婴。你不过二品筑基,如何跟踪一位四品化婴期修士没被发现?甚至,在被他发现后,还完好未损呢?”
“这、这……”孤轻知晓情急下编出来的理由苍白,她满脸是泪,悲泣哀伤又无辜。看着符翎儿,似是受了天大委,带着哭腔喊:“翎儿师妹。你何必与我过不去?我若当真知晓原因,自然会上报天卫堂的师兄……”
孤轻在故意转移话题,她表现得越发柔弱,宛如风中摇摆的飘零落叶,楚楚可怜。
而她对面,符翎儿裙摆飞扬,怎么看都是一副欺负人的嚣张大小姐样子。
周围许多弟子生了恻隐之心,皆觉得孤轻师姐受了无妄之灾。她自己都说了不知道原因,直接昏死的……
“翎儿师姐,孤轻师姐也是一片好心,你别逼她了。”
“是啊,大师姐,不管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害怕,孤轻师姐怕是吓坏了,才会昏迷一整天……”
有弟子絮絮叨叨替孤轻说情,一声声恳求皆是站在孤轻的立场替她说话,让孤轻微松了精神。
可惜,今日她要面对的不是一个傻兮兮符翎儿,而是见惯世道艰险邪佞的大师姐。
冷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双冷清眼眸扫视全场。所有弟子在她面无表情的盯视下,噤若寒蝉,再不敢说一句话。
“孤轻,需不需要我教你背一遍无上道宗入门弟子的宣誓誓言?”
人族四大仙门创立之初的祈愿——守卫人族。
修士修道,为自己,为求道,更为了人族大兴,为了种族绵延。
当年,三族大战何等惨烈,人族先烈的血迹洒遍沧澜大陆。
想修仙,想求道,想入仙门。第一个立下的誓言是必须不惜一切护百姓,一切以人族利益为上。
沧澜大陆如今宗门林立,修仙门派数不胜数。
各种小分支小派别已经多如天上繁星,但不管哪门哪派,普通人要踏上修仙路,想要求仙问道,学搬山移海术,便要立下誓言,做出承诺——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愿意以自血肉之躯护卫人族,不惜一切,即便尸骨无存,即便客死异乡。
沧澜大陆的修士,是要护卫整个人族的守护者。
他们是矛,亦是盾。
冷凤的语气和眼神严肃又严厉,似是盛了万千柄刀,看似平静的眸底,又有尸山血海蔓延:“无上道宗的弟子,修法修剑修刀修符,都是为了上战场做准备。”
“你害怕,紧张惊慌,恐惧地甚至昏倒过去。是指望我会因此而对你产生同情怜惜吗?”
冷凤:“孤轻,师弟师妹们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孤清连掉泪都忘记了,方才为伪装情绪苍白的面颊此刻毫无血色,肩膀微微抖动,张了张嘴:“大师姐,我、我不是……”
“你的解释,在我这里都是懦弱无能的掩饰。这点风浪你都经不起,将来,要如何指望你上三族站场,为我人族披荆斩棘,护卫百姓?”
孤轻呐呐说不出话,冷凤冰寒到毫无波澜的脸,此刻寒霜满脸。她冷目扫向不敢开口的普通弟子,声音冷锐:“各位刚刚入门,本不该对师弟师妹太过苛责,但我今日说这一番话,是好叫你们知晓,无上道宗培养弟子,供给你们资源,供给你们功法,是为了守护百姓,为了人族千秋大业,为了随时都会卷土重来的妖族魔族。”
“除非,你们不是修士,除非,你们不是我无上道宗的弟子。否则,这辈子也不可能逃避战场。”
冷凤环抱幽蓝色长剑,目光触及一张张方才兴奋稚嫩,此刻却有些呆怔的年轻面庞:“如你们想逃避开战场,不想经历随时都会丧命的厮杀。我劝你们,立刻离开无上道宗,过普通人才能过的平静日子。”
“你若是普通百姓,只需接受强者庇护。”冷凤:“不过,无人庇护时,屠刀落下,你们也只能引颈受戮,强者有强者的苦,弱者有弱者的苦。”
“无上道宗里不留弱者,你们可明白?”
空气中,漂浮着肃杀冷寒的味道分。分明还是在广场上,冷凤那一番话,却令人觉得身处硝烟弥漫的战场,周围肃杀寒冷。
普通弟子们缄默无言,冷凤轻哼一声:“回答我!”
“是,大师姐。”
“我们明白!”
冷凤满意点头,看向浑身瘫软,几乎要一屁股坐地上的孤轻,眉头紧皱,眼中写满嫌弃和不耐烦:“孤轻,你可知错?”
孤轻嘴唇苍白,没有丁点血色,胸口起伏不定,漂亮眼瞳里一片赤红。
感觉到四周投到自己身上的事,此刻,他们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孤轻深吸一口气,滔天愤怒、憋屈,诸多情绪凝结在胸口,让她脑袋发晕,恨不能昏死当场,躲避开这些人的目光,可她知道,自己不能,绝对不能!否则,自己日后在宗门内再无前程可言!
她强忍着憋屈怒意,死死咬住下唇,低低嗯了一声。
“师姐,孤轻知晓自己错了,日后遇到此等事,定然不会如同第一次。”孤轻抬眸看向冷凤,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线,指甲却已经紧紧攥进肉里,搅的掌心血肉模糊:“大师姐,师妹便回去思过了。”
她若是再待在演武堂,整个人都会憋屈的爆炸掉!
本以为冷凤教训过自己,会放她离开。转身之际,却听见了冷凤平静无波的训斥声:“孤轻师妹,我方才说你,是因为你性子过于懦弱。这才点醒你,希望你日后能痛改前非,做真正修士该做的事。”
“但我今日来的目的是做见证,你与符翎儿师妹的事尚未论出对错,你怎能中途离开?岂不是虎头蛇尾?”
符翎儿望见孤轻僵硬颤抖的背影,偏头看冷凤一本正经的训斥模样,差点儿喷笑:孤轻铁定要气死了,可冷凤师姐却似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忒气人了!哈哈哈哈……
“是,大师姐说的对。”孤轻说出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任谁都能听出话语中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撞见黑衣人之事已经说过,不知师妹还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论是非对错?”
孤轻自觉吃了大亏,眼神冷寒,盯住符翎儿,她也不觉得符翎儿能说出什么来指责自己,毕竟,她确实没做什么。
不过是稍稍摆出态度,掀起舆论,指责符翎儿,败坏她名声罢了。可这些事情抓不到证据,除非老天爷帮忙,出现奇迹。否则,符翎儿从哪儿抓证据?
“昨日,孤轻师姐来到演武堂,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说与我道歉,还给我送了赔礼。”
“孤轻师姐自己没拿稳,摔碎了药瓶,却说是我故意摔碎的。诸位师弟师们都瞧在眼里。”符翎儿:“这便是我要与师姐论对错的。”
孤轻听见此话,眼圈立刻红了,红彤彤一片,瞧着竟有些骇人:“师妹,大师姐今日教训我。许多话的确说的很对,是师姐做错了事,师姐知道我该闭门思过。反省错处,可你也不该如此恶毒,把我没做过的事泼脏到我身上……”
“我真情实意同师妹道歉,还从我的私藏中拿出了最珍贵的一瓶药,因为我知道师妹不缺丹药,我若是拿出普通丹药,怕你瞧不上,便拿出了这瓶三品聚气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