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雨声成了鼓点,成了伴奏。雨声时弱时强,时大时小,那乐曲便随着雨声和偶尔想起的轰雷声,混合成一曲自然交响乐。
所有人听得呆住了。乐曲仿佛如雨,如梦,又期期如诉,洗涤人心,安抚情绪。他们浮躁愤懑的心随乐曲舒缓平静,随它扶摇直上。同凤凰一般,飞旋,攀登。冲上云端,冲向最雷雨最深处……
然后,乐声突止。众人……??!!
顾鸣放下树叶,乐声戛然而止。雨已经变小了,淅淅沥沥下着。沉醉在乐曲中的所有人豁然睁开,他们不知何时闭上的眼。跟着乐曲,一同提起,tm地提在嗓子眼儿里,却落不回去。
就像是吃了一口汤包,甜腻汤汁含在嘴里,却死活咽不下去。这种感觉难受极了,气的让人抓狂。
顾鸣对一群人抓耳挠腮,期盼他继续往下吹的眼神视若无睹。随手丢开树叶。
温岚公主也心痒得很,眼睛看向顾鸣,全是崇拜爱慕。这是她第一回听到顾鸣弹奏那曲高山流水外的曲子。
一点都不比高山流水差,甚至,还更胜一筹!温岚公主心痒难耐,拽住青年的宽大袖袍,眼巴巴盯着他:“平之,怎么不吹了?”
“饿,没劲儿,不想吹。”青年修长食指捏着眉心:“饿的烦。走了,回去找东西吃。”
“我们就这么走?”温岚公主还不甘心,惦记着刚才没吹奏完的曲子,心痒难奈:“咱们先把这曲听完吧。”她也好想想,怎么打动桦南栀老先生,请他出手替弟弟诊治。
“下回再给你吹,走。”顾鸣径直离开,温岚公主叹息着起身。也清楚,自己方才摆出那番姿态,桦南
栀老先生都不肯给面子。短时间内,此事定然不会再有转圜。倒不如先行离去,免得真正惹了老先生厌弃。
温岚公主没把乐曲放在心上,因为,她始终认定顾鸣曲艺超凡,是真正的乐道大家。能弹出曲子,吹出这种水平的音乐是理所当然之事。可跟随他而来的公主府护卫女婢,与温岚公主的感觉全然不同。
顾鸣方才那一曲,以天地雨声为伴奏,乐声悠扬清越,洗涤人心,堪称天籁。这还是那个生着两张面孔,狐假虎
威,嚣张跋扈不干人事的骗子小白脸吗?!
大家都认定顾鸣是个招摇撞骗,蒙住公主殿下双眼的无耻骗子,如今乍听这曲,简直惊为天人!
一群人呆愣愣站着,耳朵仿佛回响着那曲天籁之音。目光追随大步离去的白袍背影,阿梅喃喃着出生:“……我……我该不是幻觉?”
谢放受到的震惊比在场所有人都重,眼里惊涛骇浪,觉得自己在做梦——那骗子,不是骗子?
顾鸣方才以树叶吹奏的一曲。就算谢放这等不通曲乐的武人,也能听出高超精妙。完美融入自然,洗涤心灵的乐曲,绝对的大师级水平。
宋辉是琴师,此刻,没人比他更震撼,更清楚那一曲的厉害。外行人瞧热闹,内行人看门道,顾鸣树叶吹奏,彻底打破了宋辉对他所有的固有印象。
——只用随手摘来的树叶就能吹奏出如此天籁之音,大家!绝对的乐道大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会谱曲?!怎么可能是不通曲乐的骗子!!
“你这王八蛋混小子,给我站住!”炸雷般的大嗓门儿伴随咣当推门声一同响起,桦南栀捋着胡须,气哼哼走出来。他在里头偷听乐曲听得入迷,耳朵都凑到门缝里去了。听得如痴如醉,如幻如迷,正在兴头上。好嘛!这臭小子吹到一半就跑,把他老人家的胃口吊得高高的,又不给放下来,纯粹是折磨人!
庭院中,持伞而行青年步伐未停,背影从容优雅,不见半点儿回应。温岚公主听到桦南栀的声音,激动地立刻停步:“老先生。”
桦南栀站在门口,他今年已过200,满头白发。面容苍老,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精神矍铄。
捋了捋胡须,那吹曲子说大话的小混蛋居然还在往前走。桦南栀急了,眼睛瞪得更大。扯着大嗓门儿嚷:“你还想不想请我治病啦?吹曲子,不就是为了吊我胃口!老夫都被你炸出来了,别跟我装模作样!”
身姿挺拔的男子终于停步,青年持伞,雨帘下,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微笑颔首:“老先生是在喊我吗?”
桦南栀翻了个大白眼:“我不喊你喊谁。”啊顾鸣保持微笑,左右看了看。彬彬有礼回答:“晚辈姓霍,字平之。”言下之意,他不叫王八蛋,也不叫小混蛋。
桦南栀活了200多岁,立刻get到顾鸣的话中意思,也没好气甩袖:“进来吧,看在你吹奏还不错的份上。给老头子吹完,我就让你们借宿一晚。”
“可我们违背了老先生立的规矩,那求医之事……”桦南栀脚步顿
了顿,没好气回:“明个儿你要是能弹出让我满意的曲子,我就出门诊治。”
顾鸣唇边漾出淡淡的笑意,偏头看向温岚公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这下,你开心了吧?”温岚公主破涕为笑,眼角还沾着泪珠,却笑得开心极了,连连点头:“谢谢你,平之,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做到。”
桦南栀地方很小,只给他们挪出四间客房。十几个人,四间客房少了点儿。温岚公主一日奔波,几乎心力交瘁,顾鸣让她先去房间休
息,然后,自然而然甩袖,对谢放说:“我要一间。余下两间,你们自己分。”
谢放刚刚因为顾鸣以前请出桦南栀,对他生出的好感瞬间打掉,然后又往下掉了好几个档。
他们这儿护卫有五人,随身女婢有四位,还得加上一个琴师宋辉。顾鸣这不要脸的,开口就要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