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恐于战场见

贵女楹门 今朝如晤 1655 字 9个月前

殷大人脑门上的黄豆大汗滴答滴答滚下来,他连忙拿衣袖颤颤巍巍抹去,别看小王爷似在玩笑,分明是在戳他脊梁骨嘛。

“这……既然、既然王爷在,本官有什么不放心的……”殷鹤只能干笑,拍着脑门自讨没趣的退出去。

陆以蘅歪了下脑袋:“王爷,您这可是私藏钦命要犯。”她也不客气,盛京的文书上虽没有点名她陆以蘅犯了什么事,可背负的确是九五之尊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命。

凤明邪颔首,他在凤阳作威作福,殷大人见怪不怪才对:“何妨,本王不也是个钦命要犯。”李太后的死同样“嫁祸”他身——

同命鸳鸯,多美妙。

陆以蘅有些嗔怪瞅他眼可心底里微微酸暖,凤明邪是个很体贴的男人,从来都将所有悲痛感同身受于你,用着最云淡风轻的口吻最荒唐无稽的话——她有时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此垂青。

深春槐月,草木芬芳。

陆以蘅比当初在泗水还照顾的殷勤,她的腿脚不是很方便偏不爱坐着小椅撑着拐杖,就好像她曾经说的,看着像个令人生厌的无用废人,澜先生时而想称赞称赞时而又忍不住怨怼,对,作为一个医者对于这么不听话的病人,的确该敲敲她的脑袋。

老先生虽是北戎人却精通两国历史风俗,与他谈天说地是眼界也是心界的开阔,偶尔澜先生会说起过往,他对凤明邪这个男人有着一种几近痴迷的欢喜,陈年旧事历历在目——喏,你能想象吗,十多年前的弱冠少年单枪匹马前往风沙关献一场瞒天过海暗度陈仓,老朽此生还未见过哪个少年人有这般魄力和——他顿了顿,心狠手辣。

凤明邪昭彰的五彩雀羽和绚烂轻慢的眉目,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在流泪流血却好像情人旖旎的呢喃,然后,杀人不见血。

陆以蘅陪澜先生坐于花树下浅酌。

老头儿的神色有些迷茫,每每提及凤明邪都忍不住去小屋子,那个男人太过于情深义重却将所有的罪孽和背负都藏在心里一笑而过什么也不说。

“赫图吉雅,知道吗?”陆以蘅突然问道,她想起那个北戎的小皇子闯到雉辛城险些命丧黄沙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凤明邪。

澜先生的目光不由自主闪躲一下,他沉吟片刻才道:“那小子追问了很多年,老朽不能告诉他,老可汗,只能是病死在王庭。”澜先生是当时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者,必须隐瞒下一切,“可他是个聪明人,老朽有时候觉得……他有那么两分像王爷。”

少年也令澜先生想起了当年的凤明邪,所以他成为了赫图吉雅的恩人,成为了下一任小可汗的老师。

“赫图吉雅若是知晓,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报仇。”澜先生长叹,那个小皇子其实已经看出了端倪,兴许早猜到十年前发生过的事,凤明邪才是杀死老可汗的罪魁祸首,分尸卸骨,这般凌辱无人可忘。

陆以蘅眼睫低垂却没有任何畏惧之色,面对外族的仇恨,她的心里也有着同样的血恨:“这么多年来,王爷不也同样备受折磨,”她指尖紧握,咬牙,“如果有机会,我也绝不手下留情。”勒木沁杀她大哥,阿善机弑她父亲,北戎刺客伤及凤明邪,体内银针游走不定朝不知夕,枕骸受命于北戎皇室,这个外族在陆以蘅的心里有着抹消不去的仇恨和冤孽。

澜先生沉默不语,手指捏着茶盏斟酌来斟酌去:“老朽三年一来凤阳城,也不知熬不熬得到下一个三年。”他已经老了,也许也做不了多久的帝王师,而他更想说的是,凤明邪的病情,也许——撑不到下一个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