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母亲宠爱和父亲信任的孩子,总是容易任人摆布。”尤其是明湛这般争强好胜对自己的父亲抱着无以复加的渴求和期望的孩子,在静嫔看来,陆以蘅接近明湛不过也只是想要利用这个孩子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可谁不是在博弈权衡,她未必会输。
女人拨弄着自己小指上的玳瑁,月色下珠光灼耀,她眉眼掠过那黑影:“是时候劝劝咱们主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要么不做,动了手,就要斩尽杀绝。
盛京城里既然上了一台好戏,不如就将这炉子烧的更滚烫些,杨素嫦的入宫和太子的牵就似乎叫静嫔也意识到了平静无波下的暗潮汹涌。
那黑影听闻,一闪即逝。
这厢明湛踏着月色已随宫娥来到御书房外,汪得福老太监正候在外头,瞧见小殿下孤身前来倒是诧异,探头探脑愣是没见静嫔娘娘,转念一想,哟,那女人今儿个是特地让父子“团聚”的,这不,点头哈腰的就将人给送了进去。
明湛从未进过御书房,他年小大多的时候在皇家书院和寝殿来回,再不然就是跑去西校场找陆以蘅学弓箭骑射,进殿前小皇子还特地小心翼翼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穿戴,面晤天子,自然不能不修边幅。
小小金靴落地,殿内燃着炭炉暖烘烘的仿若与世隔绝,他不敢出声,因为看到那疲累憔悴的父皇正聚精会神在龙案后批阅折子,炉里袅袅燃着龙涎香,叫人有些恍惚混沌。
明湛张了张口,突然不敢破坏这安神静谧的氛围,孩童就这么提着重重的食盒一声不吭的站在殿门旁,可一双大眼睛却曾离了九五之尊,他很久很久没有和自己的父亲说话了,后宫兄弟姐妹这般多平日里皆无缘相见,他知道,哪怕是太子哥哥想要见陛下也要命人先行通传得到许可,似乎连和父亲吃一顿饭说说体己话都成了皇家的奢侈。
不知是否是折子上呈的奏报令人心烦意乱,九五之尊喟叹着伸手揉捻额际。
“父皇?”明湛看到男人的焦虑,忍不住出声想要询问。
天子这才惊觉堂下有人,他眉眼突抬好似不敢置信,眼底赫然流露出的一种惊讶和防备的神色叫明湛心头一紧,那眼神陌生的不似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倒像是徒然见到了不可名状的梦魇。
明湛吓了一跳,他以为是自己冒犯了天子,连忙跪地磕头:“湛儿,给父皇请安。”他声音不亮,怯怯地。
九五之尊缓缓站起身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眼神一瞬从惊惧变成了阴戾,突地抽出龙案底下搁置的宝剑,三尺青锋凛光一寒直挺挺朝着明湛刺来,小皇子甚没有预料“哐当”打翻了食盒,连忙颤着身朝一边闪躲,身子是挪开了可臂弯没有躲掉。
嗤,血痕立现。
“父皇!”明湛惊惧交加大喝,血渍溅在天子的手指上,冰冷冰冷,男人的神志似被这一声大喝和腥味惊醒,充满血丝眼神中的阴寒转瞬即逝。
哐当,青峰宝剑掉落在地,他整个人踉跄着险些跌倒,这一瞬才从瞳底慢慢倒影出明湛苍白的脸庞,那是自己的孩子。
“湛、湛儿……”他虚弱一唤,整个人就像是蹒跚的耄耋老翁般倾颓倒下,明湛见状连滚带爬从地上跳起来,顾不得自己受伤的手臂连忙搀住了天子。
“陛下——陛下——”外头的汪公公听到了声响不敢直接闯进殿来,而是不安的在门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