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这些侵扰边塞百姓的恶徒!
大晏兵卒高声厉喝似能激励着同袍们一往无前,陆以蘅折身挽花的长枪已握在手中,她跃身踏入混乱,夜啸的西风、冰冷的刀枪撞击臂弯手肘时发的怵痛却叫人产生无法懈怠的兴奋,银制的铁枪头在半空带过血色弧度,腥味顿涌在整个桑鸣上空。
北戎人瞧着便是一副茹毛饮血、力大无穷的模样,不少人喝了酒没了巧劲更是凶狠野蛮、横冲直撞,陆以蘅抓枪在手,棍尾一扫就巧妙点打那猛扑过来的蛮人小腿,好像经络抽搐一窒,那人猝不及防“咔”的腿脚一软身体已绊倒在陆以蘅跟前,她屈膝一压,裙摆裹挟着腿脚的劲道,狠狠压在那蛮人的咽喉,陆以蘅咬牙细细闷哼一声,不光是因为手心里冒出的热汗更是因为膝盖骨上的刺痛。
她的腿脚伤才痊愈没多久,平日里虽有康复的训练却没有这般剧烈的动作,如今不适的骨骼正预示警告她曾经患过的病痛。
然她没有半分退缩甚至还感激不尽,若没有凤明邪,她今时今日便不能跃马花间在这西地做一个“杀人如麻”的小阎王!
那被锁住咽喉的蛮兵似也发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姑娘心神有一瞬的触动,他手指“啪”地狠狠抓住陆以蘅的腿骨用力往身边一拧想要胁迫她松开,那姑娘吃痛就地翻身一滚,长枪点刺、一退一进,趁那蛮人想要握刀顺势砍杀来时,银光枪头已扎在他的臂弯,刺穿了男人的手腕。
哐当,长刀掉落,蛮兵疼的满地打滚嗷嗷大叫。
陆以蘅后背的大汗似被这夜晚的烈风吹的冰冷却刺痛的好像能灼伤皮肤,她气喘如牛,指尖不由自主的微微打颤,眼底全是刀光剑影,耳边皆是铿锵呼喊,徒然从后肩掠来的凛凛刀锋割断她闪躲不及的长发,陆以蘅旋身抬手以长枪银杆驾身一挡,掐好挡住那劈下的弯刀,在铁甲上发出点点火花和刺耳沁音。
陆以蘅心头一凉,刹那的分神都可能让自己死无藏身之地,力量的相交震得她双臂双腿发麻,对面的蛮人似笑非笑里带着狰狞,陆以蘅顿觉不妙,这无法分身动弹的瞬间恰有支利箭直刺向她背心。
喝,她倒抽口气。
锵——电光火石之间,箭到身后竟被一股力道撞击打飞了出去扎入泥墙中,陆以蘅却看的清楚,那是另一支倒钩银箭,分寸力道拿捏的极其巧妙。
她见状扫腿一踢,膝盖狠狠钉在蛮人的胸腹,竟将那北戎人撞得苦胆水“哇啦”一下全吐了出来,陆以蘅挑枪重重击在他后背腰脊,噗通,那人跌倒在尘泥之中已无法爬起身。
死里逃生的庆幸和惊惧还萦绕在脑中,陆以蘅下意识扭头去看那救命之箭攒射来的方向,茫茫月色和火光交叠处有一个挺拔的身影直愣愣,似还呆着射击的动作没有放下,陆以蘅心头一哽,犹如被巨大的山石从天而降砸了个四分五裂的闷痛。
“冲啊——”那人的背后也同时传出几声嘹亮高呼,竟是另一支大晏的骑卫队,与陆以蘅所带来的兵卒同仇敌忾连成了一条长龙,北戎蛮兵在两支骁勇军队的夹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不肖片刻就兵败缴械。
可陆以蘅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那个站在月下身影朦胧的男人蹒跚着往前走来,似也有着十足十的不敢置信,一步步,就着刀光血影来到了跟前。
他的皮肤黝黑黝黑,个子不矮却削瘦异常,脸上胡子邋遢可见许久没有用心打理,一双老眼浑浊是因为又惊又惧带着说不清的欢喜和道不明的矛盾,泪水浸没了所有的情绪,可乍一眼瞧去却能从目光中读出几分威严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