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喂、狗、了!”程敏咬牙恶狠狠的张扬着得逞一般的狞笑,她看到陆以蘅那双波澜不惊总带着疏漠的眼睛晃了晃,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因为花奴不得善终的结局,程敏不在意,她的眼睛开始翻白,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快要裂开——
嗤,陆以蘅撑着匕首的刺痛没有半分退让,只是手里的箭,已穿心而过。
程敏当场毙命再无声息,也许最后,她的瞳孔中也只有陆以蘅那双没有半分痛苦的眼睛,她像个小阎罗,刀枪剑戟砍在身上也不叫苦、不皱眉,或许,根本已经是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哈——哈哈,陆家完了。
陆家,死绝了,而陆以蘅——你摆脱不了这种愧疚、这种自责,你再也无法成为那颗张怜心目中不会蒙尘的明珠。
杀人诛心。
陆以蘅看着程敏死不瞑目的模样,没有快意、没有愤怒,这场雪不知何时大了起来,一片片覆盖在尸体华美的衣衫上,她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匕首刺入了一半,热血浸透了囚服,她压根不觉得疼,一摸,满手殷红。
鲜血淋漓,彻心彻骨。
“嗤”,她就这么呆愣愣的将匕首从自己的身体中拔了出来,有一股热流排山倒海的往这空洞处涌去,“哐当”,匕首掉在地上,天旋地转满目素缟。
她再也无法支撑精神与身体的创痛,噗通,跌进了那五彩雀羽的怀中。
“好狠的心。”凤明邪皱眉,心底数分心悸,姓陆的杀了程敏也没想自个儿要活命,她拔出了刀子现在根本止不住血,她将陆家的一切咎由自取归根于自己——她才是陆家最大的恶人、罪人。
凤明邪一把将人抱起,街角处已有系着银铃的宝马香车如同听闻号令般疾驰而来,陆以蘅身心重创、油尽灯枯,再不救治怕真要一命呜呼。
“小王爷——这是刑场,陆以蘅本就是死囚,您擅自带她离开就是擅劫法场!”罗诏心急火燎的拦下凤明邪,“圣上既然下了旨,不管陆以蘅是生是死都只能留在东市口!苏一粥,拦下小王爷!”
可是苏一粥迟疑了,他看着奄奄一息血流不止的小姑娘,竟无法上前。
“苏一粥,你也疯魔了吗,”罗诏深觉这些个和陆以蘅打过交道的人都被蛊惑了不成,“今天陆以蘅若是活着走出东市口,陛下怪罪下来,在场数百官兵就能免去罪责吗?!”
“小王爷,请您不要为难下官!”罗诏恭恭敬敬朝着凤明邪行礼。
凤明邪眉眼低垂:“罗诏,你怕死吗?”他突然道。
罗大人看着满地的狼藉尸首、兵荒马乱,有刺客的,有兵卒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那么多的乱事:“怕,”罗大人实话实说跪身朝着凤明邪狠狠叩首,然后抹着鼻子从地上爬起来,掸去膝上的雪尘,他挺胸昂首,“但是下官今日是奉命监斩,如果王爷执意要违抗君令带走这个死囚,那么,就先从我罗诏的尸体上跨过去!”罗大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摘下了官帽朝地上一掷,他的鼻子冻得通红,眼睛里落进雪花不停的眨着却站得直挺挺。
让苏一粥都肃然起敬。
罗诏虽然胆小怕事,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在数百人的面前,还强迫着自己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理寺司正,苏一粥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