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押了几日,她的臂弯很酸,因为枷锁的拉扯使得肩膀发憷,瞧瞧这些胆战心惊的狱卒,仿佛他们关押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般,四肢扣着黑铁锁链,她是被吊起来的,踮着脚跟才能勉强站稳,却更让匮乏身体难以支撑,背后的伤口早就因为厮打而裂开,血迹大片大片的渗透凝固,时好时坏,如今麻木得已经感觉不到痛处,血肉模糊、腐败溃烂。
偶尔恶语咒骂,偶尔无水无粮,牢狱里充斥着干哑的嘶叫,哭爹喊娘。
墙头的窗框外掠进的寒风将火把吹拂明灭,呼啦呼啦,陆以蘅浑身满身是血披头散发的模样和一个疯婆子没有什么区别。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杀了朝廷命官便是知法犯法行迹恶劣,她没有想过要脱罪,母亲死了,三姐死了,大哥早已陷入囹圄,她只知道手中沾上程仲棋热血的时候,没有半分的懊悔,唯独,畅快。
哈——
死的好!
她就像被丢在角落吊在锁链上等死的小兽,无人问津。
想当然耳,都御史忙着哭丧压根没有心情来审理,大理寺呢,不敢不能更无人做主。
踏、踏、踏。
昏暗的牢狱中,终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从阴暗的角落带出半寸火光摇曳,一双精巧不染尘的绣花鞋落在眼底,陆以蘅的目光缓缓往上,白衣白服一身素缟,她晃了晃头想将脑中的混沌驱逐,印入眼帘的是一双泛红哭肿了的眼睛,哀伤与仇恨一并滋生。
程敏。
失去了丈夫的她悲痛万分。
“陆、以、蘅。”女人盯着眼前不得动弹的囚犯从齿间迸出字眼,她满身的血色中有多少是程仲棋的呢,程敏只觉得恶心厌恨,突得她双目怒睁,好似有那么一瞬察觉阶下囚的唇角不经意的扯动两分,她在笑,在嘲笑,“你笑什么!”
程敏卯在脑中的怒火被点燃,她袖中指甲掐成了拳头。
陆以蘅不说话,低下了头去懒看她一眼。
程敏恼羞直觉自己被一个阶下囚侮辱轻贱了,她袖口翻飞,突得金光一闪,鞭风直劈下来,“啪”的,狠狠抽在了陆以蘅身上,血痕淋淋带着刺骨的椎痛渗进四肢百骸。
陆以蘅倒抽口气,鞭上早就浸满了盐水,顺着伤口密布,每一寸都好像被千万蚂蚁啃噬痛不欲生,而那九节金鞭也极是眼熟,可不就是明玥小公主时常带在身边最喜欢的玩意儿。
呵——陆家遭了罪,什么样的跳梁小丑都来落井下石,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她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更坦然受之。
程敏拧着嘴角欺上身来,几乎是贴在陆以蘅的耳边,她嗅到血腥味感觉到跟前人不由自主因为疼痛带起的颤栗,她无能反抗只能任由折磨:“我今儿个来不问罪不审理,是来寻痛快的!”她从嗓子里掐出恶意,退身时鞭风如同迅雷,啪——啪——卯足了力道,直要将最痛苦的折磨都抽打在陆以蘅的身上,要她尝一尝自己失去丈夫的绝望和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