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狠的心啊。”
一炷香,时辰到。
陆以蘅微微退开脚步,面朝这那些对着自己迷惑、不解,甚至带着愠怒愤懑的脸庞:“我要你们都听着、看着。”
她抬手,剑锋指向那铸铁的黑漆铜门。
那瞬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覆盖了原本被草木消弭的腐臭,山林间的藤蔓飞溅上血渍,五花大绑着的小将士个个身首异处,刀锋带着林间鸟雀的脆响,在白面书生的眼神示意下,砍下血肉模糊。
被俘虏的兵卒浑身是血的倒下。
长刀的呼啸风声,来不及喊出的悲鸣,明明在空旷的山间无法捕捉,可血流成河的景象却能鲜活的印在城寨里所有人的脑海中。
你们要看着、听着、记得——这些贼寇是如何凶残侮辱生死与共的人,他们是大晏的祸患、朝廷的芒刺,豺狼虎豹、罪当万死。
无人呻吟、无人求饶、更无人贪生怕死。
光线熹微,渐渐,夕阳浸没在远处的山峦,光影明灭。
“硬骨头。”白面书生眯了眯眼,冷嘲热讽道,“你们还盼着苏小将军前来相救不成,别痴心妄想了,姓苏的的确聪明善保万无一失,未时一刻就派人前往山腰处接应章见知,若不是那行队被半道拦下,陆副将也不至于被困雾鸣峰下,”书生就跟个老先生般,不急不躁和盘托出将情势与那城寨内的人说个明白,希望这种东西,原本就渺茫不可求,“苏一粥嘛,还得忙着去救身陷越岭峡的邱廉,是,那两个家伙的确是多谋善断、迅疾如风,难得一见的将才,几个小城寨怕是已被捣毁难逃此劫,可只要陆副将你在我们手上,那苏一粥和邱廉就会投鼠忌器,他们损失了几千兵力也绝不敢轻举妄动。”
白面书生来回踱步,这个人思维清晰、口才不弱,什么时候给你一鞭子,什么时候再递上一颗糖,他要左右你的恐惧和心虚,左右你的胆颤和心惊,只要坏了人的底线,你就不得不依着他的想法来思考后果。
“陆副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苏小将军会去做什么。”白面书生摇头晃脑的,落叶下夕阳渐暗、鸟鸣静深,在他看来,陆以蘅不过是个十六的姑娘家,朝廷里的心眼何时变得如此大,竟派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来剿这十万大山里盘踞多年的贼寇,简直异想天开。
只是——这小丫头单枪匹马闯到顺宁府上提刀斩了西川侯的事的确叫人瞠目结舌。
从张知府战战兢兢的话语中,这不按理出牌的小姑娘反而成了个棘手货——
棘手?
白面书生可不觉得。
再聪明,还不是手下败将穷途末路。
他踱着脚步悠哉悠哉,折了头顶的树叶:“苏一粥定会下山求兵求援,而且绝不会找莫何顺宁府的人,”这白面书生微微眯眼,若他记得没错,苏一粥年幼时就曾流落于顺宁,因为南城的商户被贼人所屠,这小乞丐就跟个疯子般乱刀砍死了其中一个贼匪,小小年纪爱憎分明又不惧生死,“本官突然很想看一看,他跪地求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