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步上前来,坳口的风将她的裙摆吹起弧度,哗啦呼啦的,好像深冷秋山中开出的一朵夜花。
“迟早要与我们水火相拼一场。”她深深喘了口气。
“不出五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打破了少有的沉静,两人微微错愕互相对看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里看到了明月光。
苏一粥“哈”的朗笑索性伸手拍了拍陆以蘅的肩膀,压根就没把她当成是个小姑娘反而称兄道弟的歪着脑袋打量:“为什么杀西川侯?”他突然问,却没有急着等回答,而是慢慢的踱向了营中。
陆以蘅说,西川侯恶贯满盈杀良冒勋,是个罪该万死之人,杀了他那是大快人心——这话说来不免显得冲动冒失小家子气,苏一粥既然问了,便是不相信这理由。
篝火黯淡,将士们早就将贼人们的尸首都拖去了一旁,翻找出来的粮草物资打起了箱子作起了捆。
陆以蘅上去帮衬,扯下麻绳将单担子一头扎紧:“苏小将军要实话?”
“洗耳恭听。”
“杀他是为了人心,”陆以蘅狠狠一勒麻绳,几乎是从后槽牙里蹦出来的字眼,她拍拍发红的手掌站起身,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摆,好似怕沾染上尘埃和血渍,“一取民心,二乱贼心,三嘛,得将心。”她说的潦潦草草又漫不经心。
苏一粥却没有动。
“苏小将军谁也不信,邱参将是任宰辅派来的‘细作’,我呢,是东宫或者是天子遣下来的耳目,兴许因为和秦家的婚约,您压根就将我当成是晋王的探子,退一万步,姑娘家不是娇蛮任性便是绣花枕头,在您看来,剿匪大军八千余人,最一无是处的,就是我陆以蘅。”那姑娘哈哈一笑,这番自嘲倒是贴切,她不生气,就要将你的心思都剖解开来。
“您想靠着自个儿一双手去铲平这十万大山不成,西川侯和府衙里的大人勾结众所周知,不,他的背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那里有着小贵人在助纣为虐,东书院林贞大人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陆以蘅伸手一指那“远在天边”的苍空星穹,“小将军心胸四海却壮志难酬,生怕这两省官吏误了军机军情,生怕这身边将领充做细作遭人收买。”
陆以蘅可不跟你客套,既然说到了这份上不如大家都摊开了,何必遮遮掩掩的,近两个月来“貌合神离”难受至极,猜忌让这次剿匪行动一盘散沙,甚至快成了个笑话。
“您等着看忠心,恰好,我想表忠心。”陆以蘅合掌一击,简洁明了。
苏一粥眯了眯眼,半晌没有说话,最终唇角动了动:“杀的好。”他淡淡道,口吻里充斥着对西川侯的嫌恶和咎由自取的快意,那是在邱廉面前不曾表露出来的痕迹。
他微微一笑,挥手让所有人整装完毕紧跟下山,他们的时间不多,还要回营与其他三路人马汇合,剿匪的烽火在这一刻已然打响,耽搁的片刻都会成为成败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