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瑜伸手扯下糕点一角就往嘴里送,陆以蘅没有下过厨,这份糕点不甜,不但黏糊还带着些许的涩味,油盐酱醋没有一分的掌握,可是陆婉瑜一口一口、一点一点吞咽下去,她牙关紧咬心口烫热不已。
陆婉瑜知道阿蘅是在说,她害怕自己心里苦,所以,才想要做一份桃花糕化她的心结,温婉女人的心头被复杂又完满的情绪堵得喘不过气,她何德何能还拥有这样一个心思细腻小妹。
“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了。”陆婉瑜一边吃一边哽咽,为什么还要沉湎悲痛和委屈,她的母亲病痛渐好,她的大哥洗心革面,还有如此心思慧敏的小妹,她有着世上诸多美好的家人,为什么要为那个不争气的男人而伤害自己的身体,伤害亲人的心。
陆婉瑜擦去眼泪:“三姐不会再想不开,你放心。”
她紧紧握住陆以蘅的手,有血有肉有温度。
人世间所有的苦楚和病痛,都会被情感消弭殆尽,魏国公府虽门庭冷落,可陆婉瑜却觉得温暖如同初生之阳扫却阴霾。
陆以蘅这几日没有去宫中复职,特地向简校尉告了假在家中陪着陆婉瑜,自己的大哥反倒是勤勤恳恳地,瞧见陆婉瑜心情好转了,他也不在家中耽搁,说是最近东书院从全国各地收纳的精册运抵,大家都在忙着分拣,早出晚归,竟成了魏国公府中的“劳模”。
花奴看着陆家总算回复到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这才松了口气。
所幸老母亲张怜并未察觉有异,偶尔还会叫花奴搀着在长廊里小站一会儿,她不想当个只能在病榻上安度晚年的老太婆。
陆以蘅收拾完了厅堂就听到廊外花树下那只金丝雀儿突然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
不用看,她就知道是谁来捣乱了。
瞧瞧,底下垫着高脚上蹿下跳的黑影儿,可不正是六幺,小猫儿的眼瞳随着树间光影和鸟儿跃动变换,它越是逮不住越是心焦难耐,陆以蘅呢抓着笤帚装模作样的一挥,六幺忙“呲溜”窜上了围墙伏低身,小眼睛瞪的圆溜溜,警惕极了。
陆以蘅不过是吓唬吓唬它,总觉得六幺这小王八蛋简直把魏国公府当成了它自家般来去自如,有事没事就晃荡晃荡,也只有花奴喜欢它,每每见着兴高采烈的亲亲抱抱举高高,六幺算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为什么?
因为这猫儿在花奴怀里老实,可一到陆以蘅面前,好似感觉到她的不善,愣是一丈开外就躲了起来。
陆以蘅将树下的零散落叶扫了个干净,转念一想索性提着鸟笼挂个高枝,省得那猫儿整日里肖想,她指尖揣着金钩,卯足了力气踮起脚,总觉得再使把劲儿自己就能“噌”的拔地而起,阳光透过斑驳树叶落在她浅淡的眉宇,眼角光芒闪烁不定,好像破碎了的光阴盈满瞳孔,脚下力道有些泛酸,几分埋怨这娇小身形力不从心,突得腰身被人大咧咧的揽住了,好像借着上抬的力道,她身体也轻轻往上一撑,“咯”,鸟笼稳稳当当的卡在了高枝,只是——
那腰际的温暖不是错觉,耳边流过的气息更叫陆以蘅心头一凛,好像有什么羽毛轻飘飘撩过骨骼脉络的浮突和悸动,这个时节的桃花早已败谢,可她分明嗅到了满怀的花香,顿时整个人跳了起来,就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了出去。
她就该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轻薄之事。
一袭素衣掩了五彩雀羽,明光下的金银织花如同蝴蝶翅翼的流光溢彩,眉目慵懒轻曼又灿烂旖旎,陆以蘅一直不明白,怎么这个男人就能将那些轻佻暧昧彰显得如此正大光明、云淡风轻,偏偏,还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