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的村民大哥带着他们轻车熟路的往里走,一路不停的有人给他打招呼,“山伢子,又出来给人帮忙啦?”
每当这时候,有着小麦肤色的大哥便会挠着头,回以憨憨的一笑,“是捏,过阵子娃要过生日了,攒点钱给她买漂亮的新衣服。”
然后便是一阵善意的调笑声,“好勒,那你继续加油…争取早日带着你家娃子过上好生活呢!”
雁许走着走着,心里那些的燥郁的情绪便跑丢了,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笑。
就连弹幕上。
画风也变得柔和许多。
【这一路走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觉得好安逸啊,心里很宁静的感觉,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我也是…我也是…】
【他们好像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哎?好像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的好吃懒做,至少现在看着还挺勤劳的。】
【对哎,好像突然就理解到节目组的主旨了,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或许有的时候,我们也应该适当的放下偏见才是,给予一些机会,毕竟默默无闻的人们才是大多数,总不能因为极个别的
害群之马,就给整个族群判死刑吧。】
【身为一个人在外地,一直追更的彝族人看到这真的有点泪目了,我们真的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差,大凉山的冬天很冷,过了十一月便会下雪,稍有不慎牛羊便会冻死。所以才人畜混居看护幼崽,山上极度缺水,所以以前的老一辈,才一辈子就洗几次澡。
以前大凉山的新娘,背负的高价彩礼很出名,近两年随着相关政策的出台后,也已经改善了特别多,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我们农闲的时间很多,但我们其实并不懒惰,有条件的情况下也会每天洗澡。
我们也铭记着曾经每一个帮助过我们的人,或许家境不好,家里住着破旧漏风的木板房,可只要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都会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客人,奉你为座上宾,我们只是融入的比较晚,恳请大家等等我们…过不了多久…我们总会凭借自己的努力追上来的。】
【摸摸楼上姐妹!会慢慢变好的!你不要难过!】
【虽然我是男生,但还是谢谢你的安慰。】
一直等到走到目的地,看着面前不远处,那两亩绿汪汪的地时,雁许脸上的笑容,才缓缓的,肉眼可见的凝固了。
好家伙,亏他还以为是今天转运了呢。
感情是因为非气已经在今天早上抽任务卡的时候用光了,怪不得他在一二三,三个小球里,选了二的时候,工作人员会是那副表情。
两亩地,听起来很少是不。
雁许也是这么以为的,他心想,就挖个土豆能有多费劲,和其他人的比起来,多轻松啊,虽然在百度上查产量的时候,他稍微感慨了一下,但因为重量过大,又很快找到了接盘买家的缘故,他始终没什么太大的实感。
直到现在,他看着面前大小约莫有两个中学足球场那么宽的土豆地时。
尤其当带路的大哥站在一旁拍着他的肩膀,半是疑惑半是不解的补刀的时候,“小伙子,第一次下地干农活吧,两亩地大着捏,加上当时村里分地的时候,念在小月亮爷爷的份上,特地给他多划了半亩,他家这块,差不多有两千平呢。
你人有点请少了,但也没事,咱们四个,努努力,加把劲,也能在五天之内忙活的差不多的。”
雁许:......
是我鲁莽了。
来之前他还想着,有拖拉机在,看样子,一天完成任务好像不是梦。
现在才明白自己是真在做梦,狗节目组是真特么的黑啊,就这还就给两天时间,特娘的是不是压根就不打算给钱啊。
雁许面目狰狞了好几秒,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下对着节目组所在的方位口出狂言,狠狠的比中指的念头。
或许是看他脸色实在太差了,站在一旁的村民大哥连忙安慰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啊,也没事的,咱们今天运气比较好,湖伢子借来了拖拉机,有这玩意在前面开路,咱们的效率能高出两倍还要多,只要跟在挖机后面,将土里的乌洋芋刨出来就行。
比以前的人工手刨,
可快多了。”
说着,
他就递过来一把小锄头。
雁许看着面前的锄头陷入沉思。
已知,他手上目前只有384块,请一个人一整天就是九十,而他请了两个,今天下午因为只有半天,加上之前买果蔬的交情,一开始联系的村民大哥还给他打了友情价八八折,只收了他八十块。
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还得请两天,那钱就不够了呀,四九三百六,可他没有三百六,中间的差额足足有五十几块呢。
于是雁许便面临了和之前因为贫穷而不得不亲身上阵的导演,面临的同一个问题。
没钱,请不起人,要不要自己上,这是个格外严峻的问题。
雁许到这个时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钱到用时方恨少。
正当雁许内心疯狂天人交战着,准备伸出手之际,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叹息,“我来吧。”
紧接着,他手里的锄头就被人接了过去。
雁许愣了愣,转头一看,发现是一直跟着他的摄影大哥。
对方从外套上的深兜里,掏出一个便携式的三角架,他低头找了块平坦的地上放稳了之后,便将肩膀上扛着的尼康长镜头放了上去,再一次调整成了固定机位。
摄影师先是揉了揉他的头发,才摘下头顶戴着的草帽反扣在他头上,“你还没成年呢,平时叫我一声哥,也不能白叫是不,就在旁边好好的坐着就行,注意着点别晒黑了,我来。”
说着他就带着工具走上前去,开始向村民大哥开始讨教,接下来要该怎么做了。
一直等到拖拉机都从远处开过来了,雁许都还有点愣愣的。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确定的低喃道,“这就是…被偏爱的感觉吗?”
雁许站在原地默了良久,才望着远处的背影,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谢谢,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哦。”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很吵,可因为摄像头离得近的关系,这两句话,依然被清晰的收录了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今天上午才入坑的新粉,不是说他已经进圈八个月,是团里最小的老幺吗?怎么会说这种话啊??呜呜…我怎么好像闻到刀子的气息了…】
【姐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没有理解错,一般来说,在团内最小的都是最受宠的没错,可我家不是啊!雁子之前受过的那些苦谁懂啊!司马公司真的没有心,他一开始脾气压根没有现在这么差的,之前老是挨黑子的骂,也只会偷偷的躲在后台哭。
那俩人加上都快比他大一轮了,什么时候站出来保护过他啊?从来没有!!!】
【啊啊啊啊啊!我疯了!看个综艺都要突然被刀,在线发疯!第一站什么时候能结束啊!时纪姐给力一点啊!我要看崽站在最高峰啊!将前队友的脸狠狠打肿!】
【+10086,不是说,这几天找崽谈商务的品牌都快超六十了吗?给我签!给力点
全都签了啊!是看不起我们雄厚的财力吗?言尽于此!剩下的我不多说了,
团队给力点啊!我回群里准备下月的豪华生日应援了…】
结果还没等她们伤春悲秋多久,
就见自家正主系紧了头上带着的草帽带子,反手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来一管spf50+的金管防晒喷雾,颠颠的往前面跑,边跑边挥手:“哥…等等我…你没喷防晒!会黑的!”
这时候的地已经因为拖拉机的给力被犁过一遍了,成片成片的绿色土豆藤,纠纠缠缠的团作一团,躺在路的两边。
偏生草帽有点大,他脸小,就算捆住了,还是会有点往下滑,挡住前面的路。
雁许一个没注意,就因为视野受限,在平地上翻船了。
于是,等到摄影师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时,就看见原本在树荫底下好好坐着的小孩,在朝他跑来的过程中,在坑坑洼洼的小坡上,被散乱的藤蔓挂着,左脚绊右脚的,咕噜噜的摔了一圈,还是脸着地,就差没直接啃一嘴泥。
手里拿着的防晒喷雾更是被直接摔飞出去,连盖子都跟瓶子分家了,咕噜噜的滚了一圈,跌进了一旁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