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突然间再次平静了下来,原来人真的可以在情绪到达极端的时候保持理智,这亦或者也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他的大脑此刻异常的清晰,他很清楚的意识到,此刻自己的一切痛苦与愤怒,其实都是因为对自己无能的不甘(注1)。

可他不能放弃,阿梨已经被夺走了一切,而如今他所拥有的,也许是‘离梨’最后的痕迹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心痛的发觉自己刚刚躺在的是属于阿梨的那一半床铺,如今已经被水渍污染的一塌糊涂。

降谷零小心地将床单抽出,将它叠好,避免小部分干燥的部分沾染上脏污。他开始仔细的在屋内巡视,试图用大脑和眼睛记住所有当下的痕迹。在走到阿梨房间时发现因为走前忘记关窗户,阿梨最新买到的一个玻璃瓶已经被风吹落在地摔的粉碎。

他一点一点的捡起碎片,凝神寻找每一处可能残留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捧在手心,那些太过细微的碎屑无法捡起,只能用手指去聚拢,粘在掌心的破碎玻璃无法简单的被拼凑,也无法轻易的被清理,它们在不经意中深深陷入皮肤的纹路,直至骨肉相连,血肉模糊。

可他并不在意,甚至恨不得这疼痛再久一些,再长久一些。他知道,今后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无法如期归来了。

将阿梨留下的一切,包括狼狈的自己收拾好,降谷零又陷入了短暂的空茫,他需要一些时间来习惯,习惯去规划没有阿梨的时间。直到电话铃声将他从思绪中唤醒,降谷零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是之前约好的房东。

“喂,您好降谷君,请问您确定要入住我们的房子了吗?如果是的话方便问一下贵方什么时候有空能来签一下合约呢?”

指尖轻轻一颤,他的心脏震颤起连绵的疼痛,像是现在身体才终于意识到那个人的离去,滞后的痛楚与孤独逐渐吞噬着整个世界。

降谷零张张口,想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一个人不必住那么大的房间,但话出口时却变成了,“嗯,好的,我们约个时间签合约吧。”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他看着挂断电话的手机屏幕轻声叹气。

如果说阿梨的出现是把他曾经迷茫的,混乱的人生重新排序,建立起了规则,那么即便她此时不在了,他也会将这一切保持下去。

这不会是离别,这只是再会之前的等待。

他们一定还会再次相见。为此,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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