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月人谈及知心事,烧水婆聊起闲八卦

黛玉惊魂未定,只摇了摇头,一时心跳加速,喘咳起来。

雪雁回去倒茶,紫鹃扶着她下来,坐在甲板设好的软椅上。

薛虹见她咳得难受,想伸手替她按压穴位,又不好靠近,只能在一边踱步,回身见洗墨探头探脑地观望,便挥手道:“快去我屋里,床头柜子里有一只白玉嗅瓶,拿了来!”

洗墨答应着去了,薛虹又吩咐跟着的小幺儿:“去搬个炉子,另叫两个婆子来,就在这甲板上找个地儿烧水。再搬个几子,拿温壶、温碗,时刻备着新烧的温水!”

小幺儿也赶着去了,雪雁遥遥捧着茶杯下来,薛虹抢步上去,接了过来,快步转回,递与黛玉。

黛玉喝了两口,洗墨拿了嗅瓶下来,紫鹃打开,给黛玉嗅了一嗅。

好一会儿,黛玉才平静下来,星眸含泪,笑道:“虹二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温着茶水就行了。”

薛虹道:“妹妹睡觉浅,茶水晚上还是少喝一些,况且茶放上一阵子,就不新鲜了,妹妹喝了无益。让人烧着水,及时更换,又新鲜又养生。”

黛玉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觉浅,转念想薛虹懂得医理,应是从自己症候上推断的。

她见小幺儿、婆子们已经端着茶炉、案几鱼贯而入,觉得自己如此劳师动众,心底有些不安,自嘲道:“我就是这么个拖累人的身子,虹二哥,你不必如此替我操心。”

薛虹笑道:“我不替你操心,却替谁操心?若能一世被你拖累,是我百世修来的福分呢!”

黛玉闻言红了脸,站起身来就走。

紫鹃、雪雁听他们说起私密话,都要假装收拾茶碗,不留神撞在一起,把黛玉刚喝过的茶杯碰碎在地,一时真的忙乱起来。

薛虹一边追黛玉,一边回头对紫鹃、雪雁道:“碎碎平安,叫小幺儿们收拾吧!姐姐们仔细踩着碎片,还是来服侍姑娘要紧。”

二人渐渐走远,紫鹃和雪雁对视一眼,缓缓落在后面。

薛虹追上黛玉,岔开话题,说了几句贾琏的病情,黛玉面色才平复下来,道:“那曹杰是个可怜人,待琏二哥醒来,怎么得讨个情,让他从轻发落才好?”

薛虹道:“琏二哥好说,他有错在先,想来必不愿张扬此事,若私下处置起来,自然方便从轻发落。”

黛玉点头:“若是能妥善处理,等我回到大观园,也好见凤姐姐。”

薛虹听她提起旧事,转身靠在栏杆上,看着黛玉双眼,认真道:“我之前说的,妹妹可以再考虑考虑,我对林氏族人所知不多,但想来总能挑出一两个可靠的,妹妹只借住他的院子就是了,一应生活开支我会让人加倍送去。”

黛玉也凭栏而立,拂去鬓边发丝,笑道:“若住在苏州,我们林家也负担得起开支。只是我五岁就离了这边,对族人知道得不多。小时候倒是和两个远房堂姐妹一起读过书,听父亲说她们是我高祖兄弟那一支的子孙。他们那一支人丁旺些,与我父亲同辈的就有四位男丁,底下又各有儿女,想是更兴旺了。”

薛虹笑道:“这样,挑选的余地就大了。林家这样的诗书人家,家学渊源,人品应当都不差。伯父生前,曾给我提过一位叫文生的堂哥,说是已经定了要继任族长。前几日,我发丧给他,这位文生堂哥的回信今日也到了,悲痛中不乏文采,用语谦和而不失真诚,必是一位有德的谦谦君子。”

夜幕低沉,一轮满月悬在水面上空,水天一色,衬着粼粼波光,潺潺水声,只让人的心也宁静下来了。

黛玉将薛虹的话在心底反复琢磨,如此不再回大观园也好,一世不再见那人,各自安好,对双方未尝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