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莉亚：……

你认出来了。那是看垃圾的眼神。

广场角落有个垮下的猫批脸和一个笑得想死的乐子人。

15.

“真是的，捉弄人也要有个限度才行哦？小心我不收你这个学生了。”温迪看向凯亚，语调颇不赞同，然后低下头看你，“还有你啊，我的招新宣传语哪里有问题？”

你诚恳说：“没问题，就跟菜市场跳楼大甩卖一样掉价而已。”

他鼓起两颊。

“看来你是不懂得欣赏。你面前的可是全蒙德、不，全世界最好的吟游诗人。在我的歌唱下，任何平庸的词曲都会摇身一变，成为人群中流淌的黄金，刚才的招生语也不例外。”

你点头：“提米的鸽子该学会蛙泳了。”

“……”

“你这家伙。”温迪调整姿势，两手环住你后腰，额头轻轻抵住你。他颊侧的两条短辫蹭得你皮肤微痒。

“变得跟上次分开的时候——不太一样了？”他声音压的很低，注视着你的碧色双眸也微微弯起，“似乎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啊。今晚，详细地说给我听怎么样？”

他身上的苹果味氤氲在你鼻尖，芬芳又诱人。

你眨眨眼，轻哼道：“好啊，那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哦？”

“我绝对要洗刷上次的耻辱——”你震声，方圆数米都听得到你的声音，“赌上我身为sp的尊严！我是有尊严的sp！！”

温迪：“……”倒也不必这么自豪。

他侧过脸，看一眼在旁边站定的少年。派蒙早就被食物香味勾走，只有旅行者一人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温迪笑眯眯地收紧手臂，脸蛋抵在你的颊边蹭了蹭：

“好呀，那我们待会……不见不散。”

16.

凯亚还在笑。他真的还在笑。他根本一直在笑。

迪卢克呼出一口气，活动右边手腕筋骨。

“哦，捉弄人？你出的主意？”

“哈，哈哈哈哈……”凯亚笑得直不起身，“哈哈哈，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个人会这样搞，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等等，迪卢克姥爷，你的大剑是不是不该在风花节里拿出来？”

17.

你从猎鹿人餐馆里找到了肚子圆滚滚的派蒙。

你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作为一个应急食物，你未免太不合格了。”

“嗝？”

“吃饱睡，睡饱吃，”见她飞得费力又想睡，你嫌弃地把她抱在怀里，走了两步又觉得累，一把塞进旅行者怀中，“也不长肉，真不知道你的能量都消耗到什么地方去了。”

莎拉微笑着等待付款，你十分自觉地把爪子摸进旅行者背包。无意间一抬头，你看到了挂在店铺旁边的花圈。

——每年这个时候，人们会像风神巴巴托斯献上[风之花]以示崇敬与爱意。除此之外，也有送花给心爱，重要的人的传统。

安柏，真的有人在听你说话的。

你问道：“这是你们店的[风之花]吗？”

莎拉闻言，笑着摆摆手：“怎么会，只是装饰而已。你们对[风之花]也有兴趣吗？”

“喔……”你想了想，回忆同样的笑容。

“也还好啦，想体验一下蒙德的节日氛围嘛。”

“那我会建议你去芙罗拉那边看看。她那里的花是全蒙德最新鲜，开得也最好的，如果想要在风花节送别人花，去她那里买会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哦。顺带一提，我是蒲公英派。”

你激动起来：“什么，竟然这么巧！我也是蒲公英派！”

莎拉也激动起来：“真的吗？！连外乡人都赞成我们的选择！”

“是啊！你说巧不巧！所以为了我们的默契，这单就干脆免——”

莎拉营业式微笑：“免谈。”

18.

旅行者站在你身后，静静地看着你选花。太阳已经下山，只有余晖还挂在天边，但彼方天空已然有星光悄然出现。

你在一排塞西莉娅花之中纠结。

“这枝……嗯，不好。差了点味道。这枝……不好，花瓣有些卷。这枝……不够白，这枝……有点黄……”你啧啧摇头。

芙罗拉：“……”她看起来并不想对你呼呼。

“欸，旅行者，”你招呼他，“你过来看，选哪朵会比较好啊？”

等了好一会没有听到声音，你疑惑地回头看去，“旅行者？”

“……”

他扭过头。

“哪朵都一样吧。”

“哇塞那当然不一样了，怎么可以这么不走心呢！这可是要送出去的[风之花]！”你诧异地反驳，只见少年面色淡淡，敷衍地对你“嗯”一声。

“旅行者……敷衍也不要这么敷衍吧……而且你不打算过来买一枝吗？温迪会难过的？”

过了好一会，你才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我会送的。温迪是我重要的朋友，也是与风花节最相称的人（神明）。”

“对吧对吧，真是的口嫌体正直，这个旅行者就是逊。快过来陪我一起纠……”

“但是。”他冷淡地打断你，把头扭回来。天色终于完全暗下来了，夜空中星光点点，还有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少年盯着你看，眼睛里摇曳着你看不清的情绪。

“但是，你不是这样吧？……你为什么要给温迪送花？”

19.

为什么？这个问题真的很奇怪。

温迪是他的朋友，当然也是你的朋友啊。你皱起眉头，有些不愉快。

“[风花节]给朋友送花，有什么问题？”你一反常态地没有叫“老婆”，反而是很认真地对旅行者说，“什么叫我不是这样？”

“因为我们不一样。”

“……你好奇怪。”

“奇怪的是你。”旅行者眯起眼，“你和温迪，明明只见过两次面而已，除此以外还有什么交集吗？况且，我不觉得你们的第二次见面算得上多友好。”

他说的是风起地。

“……因为我没叫他‘老婆’就不友好了？我只是当时气血上头，发挥失常而——”

“温迪在试探你。”少年毫不犹豫地反驳，把怀里抱着的派蒙都吵醒了，“这点，你难道不心知肚明？”

“…………”

“我们不一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和他共同经历过风魔龙灾祸，我旅途最初的城市是蒙德。而对于你来说，”他顿了顿，还是义无反顾地往下说，“你真正的第一站，难道不是璃月吗？”

——“对于第二次见面还在试探的人（神明），你和他，真的是朋友？”

“…………”

你说不出话来。

太过于一针见血，也太过于尖锐。和他平日里对待你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你搞不明白。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明明什么都明白。

神明和人，是不一样的。人性在祂们身上是一种极为抽象的概念，何谓神？何谓人？你可以与认识不久的璃月少年组一见如故，很快打成一片；你也可以与蒙德的凯亚、迪卢克和平交谈，只要建立在双方互有好感且互不越界的前提之下。

但是，对巴巴托斯——对不受任何人类规则制约的神明而言，你有什么资本，有什么等价的交换物，足以放置在天平另一端？

在璃月，你用你的勇气和坚定，从摩拉克斯眼中赢得一席之地，让他足以对你这个人本身而非“此世之人”感兴趣，这是你给他的筹码。

那么，你给温迪的筹码，又是什么？

“…………”

旅行者一整天心情都不太明媚，你很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你没有去问，也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此刻，你才觉得不对劲。

“旅行者……？”你往前一步，“你怎么了？”

20.

今晚的摘星崖并不平静。没有平常在这里腻腻歪歪的小情侣，只有孤身一人的风神，在慢条斯理地拨弄竖琴。

琴声阵阵，连绵不绝。

他碧色的眼眸如同万里长空般深邃，清澈干净却又深不见底。这里占据了蒙德地形的高势，所以他不用多费力气，就能够将所有景色尽收眼底。

摘星崖下的、摘星崖的、还有……

琴声停了。

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然后，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有一抹璀璨的流星划过天空！

那颗流星是如此亮！作为排头兵一般，第二颗、第三颗接踵而至，划出焰色的不妙光芒。

灼热的光芒在他眼底燃烧，但他却依旧无动于衷。少年模样的诗人注视着陨石飞过的轨道，平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唯独有一颗直冲向蒙德城的巨型陨石——温迪瞥了它一眼。

……

你怎么了？旅行者听到你如此问他。

但即便是这样，他此刻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愿。少年突然想起了早上，从琴办公室里走出来时他在想的那个问题——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萦绕心头，但是，其中却又透出种该死地熟悉。

那是什么？

中断过一次的思绪，在此刻突然重新链接上。看着面前走向他的你，看着你的脸，你眼中的他，他抱着的派蒙……

叮。

远处有竖琴声响起。

条件反射般、脑中思绪变得格外清晰。

少年一愣。等等，那份感觉是，那份不妙的源头来自于——

“轰——！！！”

这时，城门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火光照亮了夜空！风花节静谧的夜晚骤然被打碎，只有大地的震撼和源源不断涌过来的气浪几乎要将人掀飞。

旅行者眼角余光看到了闯进城门的黑色夜鸦，看到了瞬间变换形态落地的菲谢尔，也听到了她直直冲向冒险家协会时的报告声：“是陨石！之前疑似导致人昏睡的陨石，一次性降落数颗！其中最大颗的降落点距蒙德城不过五百米！”

但是，这些都不太重要了。

“趴下！”

少年遵从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箭步冲上前，将你按倒在地，把你和派蒙一并护在身下，躲过狂涌的气浪。

你闭起眼，抵挡飞石的侵袭。旅行者却恰恰相反，即便眼睛被刺得通红，盐水涌出一股又一股，也不愿意从你脸上移开目光。

他想起来了。

这份不妙感确实是陌生的，因为从未出现过。但其中，却有着过于相似的既视感，熟悉到他几乎觉得可笑。

——这份既视感，来自于特殊的某一天。

旅行者死死盯着你看，心中的不安在此刻达到顶峰。你小心翼翼睁开一丝眼帘，正正好闯进旅行者的眼底，和他对视。

——来自于，他捡到你的那天。

插入书签